墨山的房中沒有燭火熄滅。

黑暗中,人麵瘡睜著眼睛發愣,它是個隻知道吃的妖怪,不懂這些凡人的彎彎繞繞。

可它知道,墨山這個老頭子,嚇人的很。

原本它在那鎮妖塔裏待著,旁的妖都欺負它笑話它,它不能跑,也不能躲,它就這麼苦熬了許久。

沒成想有一日睜開眼,它竟然出現在了這城主府裏。

它寄附在墨山的侍妾身上,那女子光潔的背部讓它感到心情舒暢。

這麼多年來,它終於逃離那個鎮妖塔,回到自由的天地間了。

它之所以出現,定是凡間的哪個凡人貪欲強大,召喚了它。

於是那天清晨,它就趴在女人的背上等待著緊閉雙眼還未醒來的主人。

可墨山睜開眼睛看到了它,立時就變得怒目圓睜,他氣憤極了,直接一劍刺穿了那個女人的胸膛,他想將它給剜下來。

它隨著濕潤軟爛的皮肉一起被扔到了地上,為了自保,它隻能迅速寄附到下人的身體上。

然而墨山並不打算放過它,他一路追著它寄附的下人斬殺,它寄附到哪一個身體,他就殺哪一個。

那天清晨,它入目皆是紅色,然後便是墨山恐怖猙獰的臉。

那是它自誕世以來,第一次覺得,原來凡人比妖怪更加可怕。

他就這麼一路將它逼出了城主府。

想到這,人麵瘡閉上了眼,它怎麼就能被那惡鬼給刺激的,又上了墨山的身。

他這麼恐怖,不會為了殺它而剜了自己的皮肉吧。

墨山手上拿著帶有宋聞璟畫像的那張告示。

他的目光沒有分毫移動,聲音沉厲:“你敢寄附於我的身?”

如果人麵瘡有身子的話,它一定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了。

它想,幸好它沒有身體,要不然就會被人發現它是個這麼沒出息的妖怪。

但它一開口,上下牙卻在打架,它堅強地回道:“我也……不願意,是那個惡……鬼和那個丫頭,他們非讓我上你的身。”

墨山麵無表情,將畫像仔細打量了一番,聲音平穩,聽不出一點情緒:“是個鬼啊。”

人麵瘡怕的眼睛往上翻了翻。

看吧,這個凡人連鬼都不怕,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墨山慢慢疊起畫像,隨之塞進了袖袋中,他抬起一隻手朝窗外比了個手勢。

幾道黑影瞬間從窗前一閃而過,向著遠方而去。

明微是被電出了後遺症,腿上無力,一推開門便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宋聞璟急匆匆趕過來,就見明微坐在地上,兩眼盈潤潤的,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壓下想要勾起的唇角,問道:“還能起來嗎?”

明微捶了捶腿,淒淒楚楚地看他,委屈道:“不能。”

宋聞璟抿緊了唇,屈腿彎腰直接將明微攔腰一抱,把她給扛到了床邊。

明微坐到床上,十分委屈地揉著腿。

冷漠無情的係統,莫名其妙的電她,再這麼電兩次她恐怕就要香消玉殞在這裏了。

宋聞璟這時站在床邊,仔細的打量了她一圈,才無比認真地問道:“你是有什麼隱疾嗎?”

明微手上一僵,心底的罵聲在叫囂。

臉上掛著毫無感情的笑容,她道:“對,我有病。”

黑夜裏的樹葉發出“簌簌”聲。

宋聞璟還要細問,突然臉色一凜,他耳邊快速劃過的風聲向著隔壁兩間房而去。

他低聲對明微道:“你在這待著,我去看看。”

說著,他身形虛化,轉瞬之間便要化作一團煙霧。

這時,一隻溫暖軟嫩的手拉住了他的手,掌心之中溫熱,宋聞璟一愣,看向了明微。

明微坐在床上,表情嚴肅,她往下拉了拉宋聞璟的手,示意他上床來。

這一刻,宋聞璟覺得自己腦子有幾分不清晰了,他還就真的乖乖爬上了床,坐在了明微身邊。

明微從袖子裏掏出兩張隱身符,給自己和宋聞璟的身上各貼了一張。

然後她又拉著宋聞璟往床裏麵爬去,兩個人就縮在床的一角,外人看來,這個房間之中也是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