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則又留了一個月,按照約定的那樣,等待新的支教老師來到後,交接了工作,才啟程返回。
在北疆的最後一個月,她也已經通過網絡和電話起草了一些計劃,接下來的幾個月間,她估計會很忙——啟動一個全新的慈善項目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容易,有很多瑣碎的事務和複雜的關係要處理。
但她既然已經決意開始,就不會再半途而廢,沈氏集團曾經的最年輕的總裁,做起事情來從來都是拚命般的一往無前。
就像她現在對沈琰的感情,不言放棄,不達目的就不會罷休
。
回到F市的第三天,她約見了一個人,約會地點是一家很注重保護客戶私密的高級會所。
她訂下的那個院落是日式的,附帶溫泉和長滿楓葉的庭院,修葺的精致而優美。
按理說隻打算見麵聊幾句,沒必要這麼隆重,她卻覺得必須要如此,才能顯示出這其中包含的意義。
因為兩年前她就是在這樣一個類似的日式庭院中,被同樣一個人帶入了一段迷局之中。
當她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時,就抬起了頭,在回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對他笑了一下:“舅舅,好久不見。”
站在她麵前的,是傅家那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以溫雅麵貌示人的家長,她名義上的舅舅,傅若涵。
從沈琰身邊離開後的那些日子,還有在北疆的時候,因為時間充裕,她想了很多,所以不但想通了那些在別人看來無解的死結,也想通了其他一些事情。
比如沈琰提起父親時那深藏在眼底的悲痛和追悔,但他又從來不提要查清生父被害身亡的真相,也沒有準備報複。那種態度,如同他早知道凶手是誰,卻從沒打算複仇。
又比如傅若涵一直以來對沈琰這個他唯一外甥的態度,如果隻是家族爭鬥也就罷了,但傅若涵的行事卻更帶了幾分陰狠,仿佛他對沈琰有多麼深的私怨。
傅若涵也沒有再多看她,隻是並排和她坐在回廊下的軟墊上,麵向著靜謐的庭院。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所以連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姿態更是閑適。
傅雪也並沒有和他寒暄兜圈,她又笑了下,卻把目光留在了他的側臉上,開口就是準備已久的話:“舅舅,您是愛著姑姑的吧?”
她姓“傅”,又叫傅若薇“姑姑”,按道理來說是應該稱呼傅若涵為“大伯”的,她小時候也的確就是那麼叫的。然而成年後,她卻似乎更喜歡跟著沈琰稱他“舅舅”,透著點對沈琰無條件的順從,以及對傅若涵的無形疏遠。
傅若涵神色未變,所以傅雪就又笑著加上了一句:“我說的不是兄妹間的那種‘愛’,您想必是懂的。”
傅若涵這才終於將眼睛轉了過來,在他們這次見麵禮,第一次真正地看著她的眼睛。
他麵前的這個女孩子顯然早已長大了,不複小時候的乖巧羞怯,妝容明豔、目光堅如磐石。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青年時的妹妹,那樣光彩奪目,又像晨風中猶帶露珠的玫瑰一樣,充滿勃勃生機。
可是那個妹妹早就已經去世了,在變成了一個冰雕樣冷酷的女子後,又遽然凋零,並被安葬在那個人的身邊。
她走得那麼匆忙,匆忙到甚至他會懷疑她對於去往那個人所在的世界,有著急切的向往和期待。
他微微笑了起來,有生以來,首次麵對著別人,坦誠自己內心最隱秘的欲望:“是的,我愛小薇。沈越安那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她?”
“所以您安排人潛入沈宅,調換藥物導致姑父病發身亡……甚至幾次派人想要殺害琰哥哥。”傅雪輕聲說出自己的猜測,她說完還能又笑了一下,“你是姑姑的大哥,是琰哥哥的舅舅,所以無論他們哪個人,都不能硬起心腸來直接對您下手。這反倒還成了您肆無忌憚的依仗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