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看到一個人,不斷在你麵前變幻著摸樣,一會兒是人,一會兒是魔,在別的場合,一定會覺得滑稽不己。可我現在笑不出來,如果諸葛鏡君的自我掙紮失敗,我會成為那隻六欲魔的第一個食物。
一聲怪異的長嘯之後,她停止了變幻,頭顱定格在妖魔的形態,而且,不但有六隻眼睛,連頭顱也開始分裂,從一個變成了六個,每個頭上的嘴巴都大張著,露出青色的利齒。
那些凶悍的轉動的眼睛,朝我身上投下貪婪的光。
我從不畏懼死亡,可我不想死在一直這麼齷齪的魔物手裏。何況,我死了,子淼的女兒要誰來救?
我彙集體內所有靈力,要掙脫,可是,越用力,纏著我的手臂越緊。我使出去的力量,好像起的是反作用。
那些囂張扭動的頭顱,露出怪異的笑容,嘴巴越張越大,然後,不約而同地朝我的身軀咬了過來。
我閉上眼,將頭扭向一邊。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灼熱氣浪從我的耳畔擦過,伴著一聲閃電劈過天際時才有的聲響,被箍得快窒息過去的我,突覺得身上一鬆。
睜眼一看,那兩隻蛇一般的手臂竟鬆開了去,魔變的諸葛鏡君,被一股剛烈的力量震開了去,重重跌在離我十尺遠的地方。
我回頭,一隻紫鱗覆身的巨龍,昂首立尾,停在空中,粗大的鼻孔朝外冒著熱氣。
孽龍敖熾?!
我吃了一驚。
諸葛鏡君從地上爬起來,六個頭顱難受地晃了晃,漲的血紅的眼睛憤怒地瞪著半路殺出的敖熾。
她怪叫一聲,竟騰空而起,不怕死地朝敖熾撲去。
敖熾看她的眼神,像看一直討厭的蟑螂,這條總是不可一世的孽龍,打嗬欠般張開了嘴。
“不要傷她!她是子淼的女兒!”我大叫。
以敖熾的火爆性格,不出手則罷,一出手便是毀滅。
可是,他好像完全沒聽到我的話。
一股鑲著湛藍邊緣的金色火焰,從他的口裏噴出,將撲來的諸葛鏡君瞬間包裹住。
我看到被火海包圍的她,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拚命扭動著身軀,做無意義的掙紮。
東海龍族,善水善火,這條無法無天的孽龍,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我眼見著諸葛鏡君在熊熊火焰之下,化作了一大塊漆黑的碳狀物,從天空中掉落到地上。
敖熾收回火焰,化回人形,走到那“黑碳”旁邊,嘖嘖到:“熟了……”
“敖熾!”我急怒攻心,上前狠狠揪住他的前襟,“你瘋了麼?你燒死的是子淼的女兒!是他的女兒!”
“我救了你的命呢!”敖熾強調。
“誰要你救!誰要你胡亂噴火!”我語無倫次,恨不得咬死這個自作主張的男人。
“瘋女人!”敖熾聳聳肩,一副不與我一般見識的高姿態。
就在這時,那塊“黑炭”突然有了奇怪的動靜。
我定睛一看,無數條裂紋在上頭延伸,隱隱有藍色的光芒從每道裂痕裏耀出。
隻聽劈啪一陣響動,“黑炭”被那些藍光驟然割裂出來,碎成無數塊,飛濺四周。
一個完好而正常的諸葛鏡君,閉著眼,蜷著身子,躺在“黑炭”碎開的地方心口微微起伏著。看上去像一隻忽然破繭的蝴蝶,正在安然休憩。
而那些黑炭的碎片,竟像蟲子一樣,在地上爬行起來,最後彙集在一起,變成了一隻六頭六眼六足的黑色蜘蛛狀怪物,慌慌張張的朝前爬去。
敖熾隻動了一根指頭,一道閃電從指尖飛去,準確擊中了那個怪物,唧唧的怪叫聲後,怪物化成一堆黑灰,轉眼就被吹過的寒風清掃得幹幹淨淨。
“那……那是……”我看的有點呆。
“不就是六欲魔。”敖熾不以為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傳說中如此詭異而厲害的六欲魔,眾多人大費周章想解決的難題,居然就這樣被孽龍給收拾了?
我不太相信地瞟了他一眼,說:“不是說,除非六欲魔的宿主死去,不然他們是不會離開宿主身體的麼?”
“道聽途說的事情太多了,什麼都相信的人是傻子。”敖熾驕傲地白我一眼,“我們東海龍族,天生有克製邪神的神性。我可以篤定肯定地告訴你,東海龍族吐出的海南真火,是清除一切邪魔的利器,被南海真火燒過的人,任何妖魔都無法在其體內停留。簡單說,我吐的火,不是為了毀滅,隻是為了淨化。這個女人已經沒事了,以後,不會再有什麼六欲魔來打擾了。”
“你怎麼不早說?”我一拳打在他身上。
“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敖熾一撇嘴,不屑地說,“從來都是自作主張。”
“你……”我自知理虧。
孽龍陪了我十八年,這十八年來,我最熱衷的事情,就是對他視而不見。
“懶得跟你多說。”我朝他吐舌頭,跑過去扶起昏迷中的諸葛鏡君,有些心疼地擦去粘在她身上的汙泥。
“好心沒好報。”敖熾不高興地說,“還不如讓六欲魔吃了你。”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我記得我沒並有向他多提過諸葛鏡君的事情。
“蟲人是無所不知的。”敖熾開始得意,“我付給他們的酬金,是你應許的十倍。還有,你賴那幫家夥的帳,我替你還了。不用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