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陵湖畔,風葉雙手枕在頭下,嘴裏叼著狗尾巴草,愜意的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眺望著黃昏的天空。
這時的富陵湖還不如後世那般恢宏壯闊,由幾處不算大的湖泊、沙洲和蘆葦蕩拚成。
此時被黃昏的餘暉染成酒紅色的湖麵上,一隻隻小舟漂泊其上,那是漁民在把白天曬好的網鋪進湖裏。
風葉腦袋後麵,是一塊塊綠色的農田和井然有序的村落,村落的更後麵,是綿延起伏的小山脈。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誰能極之?
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明明暗暗,惟時何為?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
風葉微閉雙眼,愜意地感受著自湖麵上吹來的輕風,某一刹那,他甚至有些遺忘自己的身份,遺忘自己的職責。
就這樣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聞著青草的清香,吹著帶有湖水味兒的夏風......
歲月靜好,與世無爭。
“風葉哥哥,你果然又在這裏偷懶!”
但寧靜總是短暫的,比如現在,風葉剛放鬆身心,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就被身後稚嫩而惱怒的聲音打斷。
他無奈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淡青色的麻布褲子,順著麻布褲子往上,是同樣淡青色的麻布上衣,上衣腰間係著淡青色的布巾。
再往上,是一張被夕陽映襯的紅撲撲的小臉,此刻小臉的主人正瞪著大眼睛怒氣衝衝的看著他。
“丫頭,讓哥一個人靜靜,大人的事,你不懂。”
風葉在草地上翻了幾個滾,再次愜意地枕著雙手閉眼感受拂麵的微風。
“哼,你就是懶,你這樣以後可怎麼辦哦!”
小雲不依不饒地繼續站到風葉腦袋前麵,雙手叉著腰,怒瞪不爭氣的青年。
“哎。”風葉揉了揉腦殼,不情不願地坐起身來,滿臉茫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呀。”
“你可以和爹爹一起種地,一起捕魚啊,然後再討個媳婦,總比天天躲在湖邊曬太陽好吧!”
小雲皺了皺鼻子,坐在風葉旁邊,恨鐵不成鋼地訓斥。
“哎,哥的憂傷,你不懂。”
風葉輕輕嚼著狗尾巴草的草稈,一手撐著地,一手搭在膝蓋上,迷茫的看著遠空。
“哎呀,有什麼憂傷不憂傷的,你再不努力就真的得打一輩子光棍咯!”
小雲爬起身,拉著風葉的胳膊想把他拽起來,可惜她的力氣太小了,拉了半天風葉愣是紋絲不動。
“小雲啊。”風葉抬頭看著惱羞成怒的小丫頭,絲毫沒有主動起來的意思,“你先回去吧,記得以後太陽下山,就不要出門了。”
“哼,你先起來!”
小雲壓根沒有聽進去,依舊努力地拽著擺爛的風葉。
“真的好難啊!”風葉無奈的起身,理了理純黑色的風衣,撿起地上的長刀,然後又摸了摸小雲的腦袋,“哥哥沒和你開玩笑,以後太陽下山,就不要出門了。”
“哎呀不要摸我的頭!”小雲氣惱的拍掉風葉的手,然後拉著風葉往村落走去。
“雄雉於飛
泄泄其羽
我之懷矣
自詒伊阻
......”
就在風葉轉身之際,背後的湖麵上傳來空靈的歌聲,伴隨著清涼的微風不斷環繞。
而西邊的太陽,也隻剩下最後一抹餘暉,整個天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昏暗下來。
“終於出來了麼?”
風葉停下腳步,背對著湖麵,他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塊圓盤,圓盤上的指針剛好指向他身後的湖泊。
“哪來的歌聲?”
小雲也聽到了空靈的歌聲,下意識的想回頭,但被風葉攔住,於是不接地抬頭看向風葉。
“瞻彼日月
悠悠我思
道之雲遠
曷雲能來
......”
湖麵上的歌聲不斷回蕩,還在湖麵上鋪網的漁民們同樣聽到了聲音,正相互議論著尋找歌聲的源頭。
“小雲,你先回去。”
“不行,我要...好吧......”
小雲本想拒絕,但被風葉嚴肅的臉龐嚇了一跳,連忙答應下來,然後不情不願地走向村莊。
“你明天必須和爹爹一起種地,不能再這麼懶下去了!”走了幾步,小雲又突然回頭叮囑風葉,很是鄭重。
“好!”風葉答應下來,隨後轉身走向湖泊,“記住一直走,不要回頭!”
此刻湖麵上鋪網的漁民們也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慌張地劃船靠岸,三兩成群的往村落跑。
風葉站到湖邊,把圓盤放回風衣口袋,雙手拄刀,任由清涼的湖風順著脖子處襯衫領口灌入胸腔,靜靜凝聽不斷傳來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