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高一高二盛產月考，高三盛產周考。
在中秋國慶放假前，學校提前兩天安排了考試。
考試前的最後一節課是地理課，老穆在上麵講得激情四射，唾沫橫飛，鏡片後的小眼睛散發著熱愛地理的光。
下麵學生有的卻昏昏欲睡，有的心思神遊天外，有的拿著筆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轉來轉去，認真聽講的人實在沒幾個。
張小野管這叫“放假前夕綜合症”。
盡管還要月考，這種症狀卻已經迫不及待顯露出來了。
老穆就是開學第一天在校門口值崗，攔住許可，對張小野腦袋比劃半天的老師。
履曆上，這個矮矮胖胖五短身材的老穆堪比一中所有老師的楷模。
他有著諸多頭銜，正高級教師、教務處主任、地理科目組組長，在多次公開課授課比賽中都榮獲第一名。
此人教學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十分樂於讓學生背地圖。
第一課啥都別說，讓學生全部往後轉，拿著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樹枝對著後麵貼著的地圖就是“哐哐哐”一頓比劃，邊比劃邊解說。
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詳細，越說越收不住，唾沫星子飛濺，洗滌著腦袋空空的祖國花朵。
這澆花的“水”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味。
老穆這個人，對著一張世界地圖和一張中國地圖，就巴不得把這圖和他說的那些知識點揉成一團嚼爛了塞進學生的腦子裏。
地圖從第一節課開始就背，其他時間的課，甭管內容是講宇宙體係還是地球結構，隻要逮著誰開小差，或者是離下課還有一兩分鍾，他就會叫人起來背地圖。
老穆那些頭銜不是白得的。
易冬洲經典評價，“有兩把刷子。”
張小野搖頭晃腦，腳踩凳子，拖著一副戲腔音，老神在在的模樣，“這叫短小精悍。所謂的濃縮就是精華，正是如此。”
易冬洲瞥了一眼遠處和李兮顏交談的許可，“你家許小可挺短小的，就是一點兒都不精悍。”
張小野頓時黑了臉，一巴掌朝他後腦勺招呼過去，“你這什麼破形容！”
老穆教是教得真好，平常笑眯眯的，但一發脾氣來也挺唬人的。
老穆是小穆的親爹。
哦，小穆就是穆林，穆林這人總是頂著一張厭世臉，最喜歡的學科是地理，地圖屬他背得最熟，最高峰最深處……總之就是各種最的數值和地理位置以及氣候植被等都記得滾瓜爛熟。
小穆在課堂和學校裏都叫老穆“老師”。
反正沒聽到過他叫爸。
老穆致力於對學生一視同仁，但其實眼神還是忍不住多往小穆那兒瞟兩眼的。
這一瞟瞟出事來了。
許可前一天又熬夜畫畫了，此刻是昏昏欲睡，眼皮不受控製地耷拉下來。
腦袋還沒“點蒜”呢，老穆一聲喝去，“許可！”
許可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四顧茫然片刻後，眼神才費勁地聚焦在老穆身上。
老穆盯著他，和藹的笑依舊掛著，“這麼困嗎？”
其實困的不止許可，最後一節課精神實在都熬成一團漿糊了。
老穆以為許可會解釋兩句，或者幹脆低頭不說話。
沒想到許可兩眼惺忪地看著他，“嗯”了一聲。
這一“嗯”老穆懵了。
其他人笑了。
張小野忍俊不禁，許可這副模樣是又可愛又氣人。
打瞌睡被抓包，可能又得被抽問地圖了。
但沒承想老穆掃了一圈，見一群人都蔫頭耷腦的沒精神，連笑許可都笑得有氣無力的，當即扔下了粉筆，坐了下來，“行了，知道你們準備月考很辛苦，離下課還有幾分鍾，睡吧，睡幾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