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覺得,左右此間快事了,他們快出來了,你快離開這裏,填到肚子裏,也算給你清除清除手尾了。”
胡不歸偏頭看著他,“我以為我們之間,很久就是朋友了……但即或不是朋友,吃你幾塊駝鵝肉,也真不算是個事兒。”
任始休說道,“真是朋友的話,這會兒你就不會在這裏了。你偷偷進入劍塚,是為什麼呢?是和鳳秀一般,都開始信不過我了麼?”
胡不歸澀笑,“果然瞞不過你。我以為我手腳夠利索了,我以為你顧看著這邊……好吧,你別這樣看我,我膽小……我特喵怎麼會渾身雞皮疙瘩迭起啊,那些年的傳言不會是真的吧,你不會真喜歡男人吧?”
“放肆!”
任始休臉上寒意凜然,大嘴丫子抽過去,抽得丫的耳暈目眩,眼冒金星。
他氣場陡然爆發,壓得胡不歸幾乎透不過氣來,“你真把自己當根蔥了?老子殺人如麻,真不在乎多殺一個偷兒,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營生,性格,本事,都堪稱人間極端,能令人看到社會百態的某個極致。”
胡不歸瞳孔微縮,卻絲毫不退縮,說道,“劍主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不,我倒情願這般看……你這麼凶巴巴的,這是一種保護色,這叫先聲奪人是不是?你是不是害怕不壓住我,我會說出來什麼你不樂意聽到的話語啊?”
任始休臉上看不到表情,“雖然不懂你在瘋言瘋語什麼,但有點意外啊,你膽子還不小啊,你該慶幸,我們好歹合作過幾回,否則你已經死了!”
胡不居然還笑得出聲來,“你不會殺我的。”
“怎麼看就怎麼感覺有些滑稽啊,這年頭連偷兒都敢本座這般無禮了?”
任始休一掌將桌子拍為碎片,似笑非笑看著他,說道,“你嘴好欠啊,我手好癢啊,怎麼辦才好?”
我是否有些托大了,居然這般頂撞一個大殺神。
胡不歸背脊梁冷汗直冒,強自斂了斂心神,“劍主快意恩仇,殺人從來不二話,倘若你真要殺我,就不會說這麼多了。”
“你該慶幸,你確實很有用。”
任始休別轉身子去,“也許你是對的,我說這麼多,就是不想殺你,就是希望你別說那麼多,什麼都別說,別聽風就是雨,活成你這樣的人了,我以為你精似鬼,但你簡直智商堪比三歲稚童啊,把你的疑問都咽下肚子裏麵去。”
“回應你剛才的話,重活一生,卻還裹挾著舊日記憶,兩相衝擊,雖然有點像換湯不換藥,但二回湯,三回湯,永遠不可能似頭湯那麼原汁原味……人到底是會有所改變的,若還是一成不變,那些日子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沉默寡言的人,可能會話多了一些。膽怯如鼠之人,也可能在某一刹那間生了你如今咄咄逼人氣勢……準確說,是在自己認為對的地方,絕不低頭退讓的姿態。”
任始休說話間,抬手揮手間,滿月井和風雪廟,他在這裏滯留過的一切痕跡,統統被抹去,“人性從根本上,並無太大區別。即便是我,也會如你一般,想要看到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