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藥沐七年,藥物之力滲透在骨子了,那女孩子是毒,渾身都是毒。
可毒和藥,其實沒什麼區別。
在醫學理論上,用對了,起到治愈效果,那就是藥,不然就是毒。
城市雲在高空飛速聚散。
一天很快就過去。
吃晚飯的時候,楚傲然還在沉思著。
究竟是誰,動了蘇門水陸祖堂祭壇的手腳,讓他傳送了這麼老遠的地方,落在了歸一城的郊外小山之上。
楚傲然覺得那絕對不會是湊巧。
難道是龍家人,貪圖蘇門水陸裏麵的好東西,故此將傳送口設在了千裏之外的這個地方?
所以逃得時候,幹脆利索。
而自己,似乎是坐了順風車的感覺有木有?
和樊統一起坐下,長凳很長,兩人坐在一個小角落裏。
夥食極其簡陋。
一碗黑豆粥。
一根玉米,兩個豆蓉包子,兩隻饅頭。
沒有肉。
但似楚傲然這樣易養活的孩子,是壓根來者不拒,喝完黑豆粥,最後他想要吃玉米和包子的時候,忽然心思微動。
所以現在他偷偷將兩個包子和玉米留下了。
食堂裏人來人往,饒是坐在角落裏,罕有人留意這邊,楚傲然還是覺得有些渾身被冷汗滲透。
夜色深沉。
楚傲然裝睡,對麵鋪位的樊統已經鼾聲大作。
他摸起來的時候,院子裏一片寂靜。
乘天地之息,禦辨六氣,四方窮遊。
他身子經脈閉塞,氣海不開,但逍遙快哉的法訣和要領,依然成竹於胸。
或者是因為他足夠小心,或許是因為那狗們再恪守職責,也會有懈怠的一刻,故此他成功的避過了惡犬的耳目,抵達冷房之外。
睡覺之前,樊統曾經有句話,很是觸動他,“同情悲憫,是這裏最最沒用的廉價情緒,沒有用,你別同情那孩子,你最好祈禱他少鬧騰,否則那些仙宗覺得我們這批人不老實,悉數貶成死奴毒奴,那就萬事皆休了。”
但楚傲然還是想要搏一把。
他運氣素來不大好,但若要賭命,他知道自己輸不起,卻會因此用盡心思去拚搏。
他博對了,沒有人巡夜,沒有被惡犬警覺。
他跟胡不歸學過幾手的妙手技,輕而易舉能開鎖。
但他沒有,而是選擇翻窗而入。
冷屋子裏很暗,透著一股複雜,濃鬱,刺鼻,怪異的藥物滋味。
這一次,他找回了心理平衡。
自己的房間,固然簡陋,但至少有床板有席子,有一張單薄的被褥。
但這裏麵隻有幹草,那孩子蜷縮在牆角裏,狀如胎兒之於母體,脆弱,令人看了不由心底憐意大生。
楚傲然借著淡淡的星月微輝,看清楚了那孩子的臉。
異常的剛毅,也異常的脆弱。
似如玻璃,仿佛一觸即碎。
淡藍色的血管脈絡,附在額頭,似一道道僵凍死寂的藍蛇。
臉精致而小,很好看,但似乎有一種與年極不相符的成熟倔強風味。
若不是眉眼尚未來得及鋪展開來,讓楚傲然幾乎懷疑,這是否真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