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出聲,年輕男人很明顯是想考量我。
硯台是長方形的,青黑色,外觀陳舊,中間磨痕很重,散發著非常濃鬱的雜味墨香。
這是一隻端硯,從四邊的瘦金體小字銘文看,一定是出自於兩宋。
“看清了嗎?說說吧?”
年輕男人很囂張,但我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在這些人麵前分析一隻硯台,沒有什麼意義。
汴梁城這麼多古玩行家,對於筆墨紙硯的品鑒,冠絕全國,我多說一句少說一句,根本顯露不出高下。
“不懂?不會吧?”年輕男人嗤的一聲冷笑。
我指了指他的手背,沒有多說話。
這一次,關家三姐妹也怔住,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不懂就滾……不懂就趕緊走,別在這裏裝深沉!”年輕男人叫起來。
關明珠皺眉:“萬少爺,注意禮貌。”
那位萬少爺又是一聲冷笑:“想在翠濃姐這裏當坐館?哼,那麼容易嗎?汴梁城多少人想進這個門?隻要翠濃姐開口,幾百人排隊呢!”
我歎了口氣:“你呀,練功過勤,內外兼修,想法是好的,但文武雙通之道,非常複雜,練雜了,人就廢了。”
“什麼?”萬少爺瞪起眼來,猛地一擼袖子。
現在,我看得更清楚。
他的雙手手腕向上,各有一團淡淡的紅暈漫延。
“萬少爺,你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午時害冷,之時燥熱——”
“啊?”
我點中了他的要害,這些就是普通人“文武雙修”的害處。
文,指的是文房四寶、琴棋書畫等思想品質的修養。
武,指的是武功。
我從他指關節突起的特征,判斷他練了剛猛霸道的外家擒拿手之類的功夫。
手腕上兩團紅暈,就代表他體內的瘀血、流毒已經累積很多,陰陽逆轉,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
“正午午時,感覺渾身寒冷,就會飲用熱茶、熱酒之類,用外熱抵抗內寒,強行壓製,大錯特錯……”
萬少爺後退一步,額頭冒汗。
“之時半夜,燥熱不知,你采用了——”
“不要說,不要說!”萬少爺大叫。
我很清楚,他采用了陰陽合歡的采補之道,抵消燥熱,簡直是釜底抽薪,自尋死路。
“我就是隨口說說,說錯了,別見怪。”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四字訣,我不評判硯台如何,一照麵就點出他的身體痼疾,這才是他最看重的。
他穿的西裝是愛馬仕品牌,手上戴的是勞力士周年碎鑽滿天星名表,腳下穿的是鱷魚皮鞋,可見是某個超級大亨家族的富二代。
一塊名家端硯,最高不超過五百萬。
在這些人眼中,不過是毛毛雨,但如果他的身體出了大毛病,幾十個億都換不來。
“你懂中醫?你是中醫?”萬少爺愣在那裏。
我搖搖頭:“不是中醫,隻是看到你手腕上的紅暈,偶然想到的。庸醫殺人,常常用虎狼之藥。閣下是有錢人,城中名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叫你不要說了!”萬少爺猛地出手,扣住了我的肩膀。
他真的練過大力鷹爪功,十指搭在我的肩膀上,如同老鷹利爪,摳進我的皮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