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的德拉克跋涉在無垠雪地,女孩靠在她的背上不斷地顫抖,時而因為傷口的痛楚深深抽氣。
阿麗娜的心跳在漸漸變慢,她身子的溫度慢慢向四周冰冷的空氣靠攏。
雪花自阿麗娜的角上滑落,冰雪覆蓋的樹木在塔露拉走過後無聲燃燒,她點燃了她踏足的土地。
可是塔露拉隻感覺很冷,火焰無法讓阿麗娜的身子重新溫暖起來。
雪越下越大。
塔露拉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
塔露拉什麼都不記得。
塔露拉本該記得的一切,都隨著雪花一起融化。
鋪天滿地的大雪裏,塔露拉走向了她與友人的離別。
……
……
淚水從阿米婭的眼角滑落。
記憶的畫麵中,不知不覺間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視角。
她終於看到了塔露拉的身影,看到了她逐漸變得沉默,看到了她與愛國者的交流變得銳利,看到愛國者聲音漸漸變得斷斷續續。
塔露拉仍然恪守著自己的信條,不斷戰鬥著,她沒有去調查殺死阿麗娜的凶手,她將一切情緒壓抑在心底。
阿米婭看到幾名穿著黑色軍衣,腰間別著軍刀,頭戴詭異麵罩的身影與塔露拉的隊伍碰麵。
在遊擊隊的驚呼聲中,阿米婭得知對方的身份。
皇帝的利刃,烏薩斯帝國製造出的怪物。
白色的雪花沾上他們的衣服,忽然變成黑色,進而碎裂,散落在地,汙濁如泥。
阿米婭能看出塔露拉和遊擊隊的慌張。
皇帝的利刃發現了塔露拉,說出了塔露拉的身份,烏薩斯公爵科西切的養女。
並不需要繼續多說什麼,周圍的人看向塔露拉的視線,變得古怪和提防。
這場戰鬥前所未有的艱難。
那些黑色的身影輕而易舉壓製住塔露拉和遊擊隊的戰士。
直到那尊巍峨的身影,穿破風雪,來到塔露拉的身後。
愛國者的手搭在塔露拉肩上。
阿米婭的精神有些恍惚,她似乎能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既視感。
塔露拉與愛國者。
阿米婭與齊言。
皇帝的利刃不想與愛國者交戰,也不敢與愛國者交戰,他們離開了。
這裏,阿米婭似乎又感受到一陣陌生。
皇帝的利刃安然無恙地退走。
黑蓑影衛們被齊言釘在牆上。
阿米婭抿緊嘴角,繼續關注塔露拉的身影。
皇帝的利刃離開了,但他們到來造成的影響,永遠留在塔露拉的身邊。
塔露拉似乎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她開始漸漸將思考的角度,從感染者隊伍,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有時,她不再將自己的全部看法表述出來。
有時,她開始嚐試獨自行動。
直到她遇見一個村莊。
她沒有如往常一樣大咧咧地從入口走入,而是輕手輕腳潛入村莊。
阿米婭和塔露拉都看到了一樁慘劇。
村莊的糧倉中,沒有糧食,隻有沉積的源石碎屑和被刨得坑坑窪窪的地麵,糧倉的大門上,滿是暗紅色的抓痕和掌印,在火焰灼燒的焦黑之下,仍然刺目。
“為什麼?”阿米婭的聲音顫抖。
“為什麼?”塔露拉的聲音痛苦。
有村莊的人發現了塔露拉。
因為塔露拉身上的貴族服飾,村民們將她誤認成高高在上的老爺,殷勤地宣揚自己的戰果。
他們將感染者騙到糧倉中,將他們關起來,活活餓死,然後又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村民的聲音仿佛一記記重錘,敲在塔露拉的心口,敲在阿米婭的心口。
“為什麼!”阿米婭的聲音憤怒。
“為什麼!”塔露拉的聲音痛恨。
沒有人能繼續回答她們的質問。
火焰從塔露拉的腳下蔓延,村莊在人們的慘叫聲中燃燒,孩子找不到自己的父母,老人失去自己的孩子。
咒罵聲,慘叫聲,求饒聲……
阿米婭與塔露拉對視著。
她們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旦你認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處在怎樣的一片大地……
你將成為下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