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致到底是有些忌憚自己這位曾經垂過簾的阿姊,即便駙馬已死,即便兩年前薑予早已徹底放權,他仍是不敢把薑予逼得太緊。
在將薑予手裏的所有勢力徹底清理之前,他不敢輕易與薑予撕破臉。
因此,對於薑予的提議,薑致隻能苦笑著別開眼:“那依阿姊的。”
左右一個戶部侍郎的位置而已,也翻不了什麼風浪。
於是第二天朝堂上就迎來了一次大換血,被忽然貶謫的官員們猝不及防,沒有被牽連的官員暗自慶幸。
下朝後,所有官員發動手段打聽消息,知道了昨日宮中天子與長公主的對話。
於是,沒有人再敢上奏議論薑予之事,但仍有幾位諫官與老臣不改氣節,堂上直言。
薑致心裏高興,麵上卻是為難,在朝堂上和稀泥,巴不得這些烈性的老臣鬧大點和薑予正麵對上。
最後,幾位老臣告到了太後處,請太後出麵訓誡薑予。
太後的懿旨到時,薑予躺在貴妃椅上望著堂下的少年出神。
此時已經入冬,堂外滿地積雪,紅梅淩枝獨放。
在這的滿目白雪紅梅中,偏有一位少年撐傘立於雪中。
少年一身墨藍,肩上蓋著厚厚的黑色大颭,筆直站在雪中宛如一尊雕塑。
他已經站了一個時辰,嘴唇凍得青紫,手指也凍僵泛紅,傘上已經鋪了一層薄雪。
薑予說,他與那個人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雪中。
於是命徐牧一站幾個時辰。
徐牧已經站得麻木,聽見腳步聲,動了動還沒有凍僵的眼眸抬眼向堂中看去。
穿過珠簾輕紗,越過燒著烏金炭火的炭盆,隱約可以看見軟榻上懶散假寐的人。
從駙馬死後,除了黑色她沒再穿過別的顏色,所幸長相傾城,哪怕淡妝也美得驚人。
薑予合眼假寐,與係統一起看電影。
據說這部是幾千世界的影視作品中的高分電影,裏麵終極反派被冠為教科書式的瘋批演技。
係統看的津津有味,一邊記著筆記。
薑予表麵上認真學習,實際上視線根本沒聚焦。
直到聽完耳邊婢女的彙報,薑予終於動了動眸子。
太後要召見她。
終於來了。
她已經等了許久。
駙馬死後,原主滿心悲戚隨之而去,事實上薑予來時,長公主手中明麵上能動用的也隻有周原這支親兵。
小皇帝對原主不放心,這些天一直派人盯著她,但凡薑予有半點謀反的舉動,小皇帝都會立即出手。
所以薑予隻能等,等第一個向她伸手的人。
薑予抬手,讓婢女退下。
係統遺憾的關了電影屏幕。
隨後薑予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身體原因,薑予來之後極度畏寒,無論何時都擁著狐裘暖爐。
薑予下榻,走向珠簾外的少年。
一旁隨侍的婢女見狀卷起層層珠簾,由她緩步走出。
最後一層珠簾被撩起,紅梅雪景映入眼簾。
徐牧卻在此時有些站不住,雙腿一抖徑直跪在雪中,手中紙傘旁落,抖落片片冬雪寒意。
薑予靜靜看他跪倒在自己麵前,沒有追究他這與那人不符的動作。
下一刻,她在徐牧麵前蹲下,在少年忐忑抬頭時輕輕撫上少年的臉。
她的手指微涼,哪怕時常捧著暖爐也染不上多少暖度,但此刻少年臉上已經凍得毫無知覺,對比之下,這點微涼反而暖上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