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凝第一次見到徐顧年是在輪道山群英盛宴,那年她十七歲。
彼時她父親剛剛接手孟家,立即將孟婉凝已故姨娘追抬正妻,江湖皆歎孟家主對亡妻用情至極,連帶她這個女兒在孟家的地位也不可動搖。
尊貴的身份、出色的武功,再加上絕色的容顏,讓她理所當然的成為群英盛宴上收到飛花最多的女子。
不論是名門後人還是瀟灑俠客,對他們的示好孟婉凝都隻有婉拒。
最後一天,天色轉陰落下小雨。
在座都是年輕英豪,區區小雨以內力驅散就好,有人調笑這雨來得好,喝著酒觀雨打殘荷,也是美哉。
孟婉凝就坐在欄杆旁,一身粉裙粉黛相宜,勝過滿池荷花。
直到雨逐漸下大,便是以內力擋雨也顯得狼狽,年輕人們沒有了觀雨的心思,提議換場地,然後三三兩兩的離座避雨。
孟婉凝沒有動,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驅散雨水,此時發髻都被打濕,更顯如出水芙蓉嬌麗不妖,引得大半人紛紛看來。
有人勸孟婉凝一起離開避雨,都被她搖頭婉拒。
等沒人再來後,她抬手越過欄杆,接滴落的水滴。
很快,這一年的青年英傑魁首、武林盟主關門弟子徐顧年,撐傘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越人群,走到孟婉凝身後,偏傘為她擋雨。
在孟婉凝茫然抬眸看來,兩人對上視線時,都聽見混在雨中的心跳。
徐顧年握緊傘柄,好一會才以另一隻手取出已經被捏的皺巴巴的燙金飛花,遞到孟婉凝身前。雨聲蓋過他話語裏並不明顯的輕顫:“在下徐顧年……”
飛花遞出去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青年微微皺眉,似是為自己好不容易準備好前來示好卻被拒絕,而感到輕微難堪與挫敗。
卻在他猶豫想要收回手時,飛花被接過。
徐顧年垂下的睫羽一顫,抬眼就看見美人在笑。
這是孟婉凝第一次接過別人的飛花,其中意義並不一般,老早退到遠處避雨的其他人都隔著雨幕看見這一幕,有人尚不甘心:“早知道這個時候去就能得到孟婉凝青眼我也去了。”
一個聲音故意打擊他:“得了吧,你也不看看去的是誰。”
更多人則是在遠處默默注視。
第一美人,青年魁首。
郎才女貌,如此般配。
……
孟婉凝第一次見到祝齊是在山林中,那年她十六歲。
彼時父親為討好一位名門貴客,將她送到那人床榻上。
這不是第一次,在過去父親發現這個女兒越長越漂亮後,就無數次將她當做人情送到別人屋中。
隻是這一次的貴客癖好太過殘忍,一夜下來她身上沒有好肉,當身上的動作停止之後,孟婉凝已經沒有力氣如以往爬起來將自己收拾幹淨。
貴客饜足離開後不久,嫡姐帶著人推開大門。
孟婉凝徒勞的動動身子,想將自己滿身青紫血跡的身子藏起來。
自從嫡姐的心上人曾表露出對孟婉凝的欣賞後,嫡姐就屢屢刁難她,孟婉凝早已習慣,從前已經能熟稔的隱忍躲過嫡姐的刻意為難,這次卻沒有力氣了。
她好累,活著好累。
嫡姐用手帕掩著口鼻,看她的眼神滿是嫌惡,看著這張已經被打破卻仍楚楚可憐的臉更加嫉妒,她輕飄飄的對跟進來的幾個乞丐說:“賞你們了。”
孟婉凝心中一沉,在那些人撲過來的時候一邊掙紮一邊嗓音嘶啞的吼:“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父親?”嫡姐笑起來:“你還不知道嗎?爺爺病啦,父親馬上就要成為家主。而你,作為父親的汙點,作為我們孟家的汙點,必須被清除。”
“完事丟遠點,丟山林裏喂狼。也別把人弄死了,留口氣丟。”
後麵發生什麼孟婉凝已經沒有意識了,隻記得冷雨打在身上哪裏都疼,她因這雨勉強清醒些,發覺自己躺在山林中,模糊的視線裏隻有夜色。
結束了。
躺在泥汙中,雨水混著淚水,仇恨空前充斥胸膛,孟婉凝死死抓著身下泥汙。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腳步靠近,有狼抵著她嗅。
孟婉凝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大概是人臨死前的回光返照加不甘,在狼以為她無法反抗準備進食時,她猛地翻身將狼壓在身下,同時雙手舉著石頭用力一下一下的往狼腦袋砸下。
直到狼的嗚咽聲逐漸微弱,掙紮的狼身也不再動彈,孟婉凝也徹底失去力氣,就這個姿勢倒在狼被砸爛的腦漿血肉中。
最後的視線中,她看見一雙灰色小靴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