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凱也是好奇,隨口打了個招呼問道:“黃班長,你還養花呢?”
黃佳齊平時比趙老黑的話還少,聽他問了就點了下頭。
“平時沒見過啊。”
黃佳齊就說:“養宿舍。都是仙人掌,沒什麼意思。”
要不然怎麼說黃班長是聊天終結者。就這麼一句話,就算是韓凱這樣話多愛瞎跟人扯的一時間也找不出話來往下接,幹笑了兩聲以後就轉頭往通信室去了。
通信室裏就隻有宏哥在值班。他最近狀態也不好,自從二勺出事以後,他常常整宿整宿呆在通信室裏。說自己睡不著,反正也沒別的事做不如過來守著。
韓凱進來的時候,宏哥正閑著沒事幹,在整理一本筆記,韓凱湊近看了,發現上頭寫的都是什麼“豬肉切碎加入醃料”、“胡椒粉適量”……這類東西。
注意到韓凱來了,宏哥就幹笑著介紹了一下:“我們幾個在整理老李的食譜呢。這不是,他寫得太雜太亂了,想著整理好,一份留在四班,一份給他太太送去。”
一聽人提起李班長,韓凱鼻子莫名一酸,他拉過椅子坐下,有些悵然感慨道:“以後,中秋過年……都吃不到二勺的佛跳牆了。”
宏哥麵色一灰:“唉。咱們尚且如此,你說,他老婆女兒怎麼辦?”
兩個人都歎出口氣。做消防員的家屬,從來都是要扛著這樣的壓力。
這件事最近也總困擾著張虹。自從那次從消防站回來以後,她常常半夜做噩夢驚醒,夢裏,她就站在靈堂中央,周圍傳來嚶嚶哭聲,麵前放著的相框裏放著趙映旗的黑白照片。下一刻,當她低下頭時,看見的是趙映旗被火燒到麵目模糊的一張臉。
每每驚醒她都心有餘悸,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老趙自己現在的想法。之前偶然間,她在對方辦公室的抽屜裏發現當年他求婚的戒指。兩個人其實早就有機會“修成正果”,趙映旗偶爾也提過結婚的事,隻是每每看見她的神情,卻都半開玩笑就糊弄過去,假裝無事發生。
當初複合的時候,張虹曾以為自己不會再為這件事猶豫躊躇,她已經做好和對方攜手麵對未來的準備。然而這段時間折磨著她的噩夢令她心力交瘁,讓她再度動搖了。
她真的能做到堅持下去嗎?她可以接受在和對方修成正果之後又失去他嗎?果然,對於一些戀人來說,所謂的“破鏡重圓”不過是在“重蹈覆轍”,哪怕有意識想去避免曾經犯過的錯,可那違背自己本性的努力總歸是難熬的。
張虹坐在辦公桌後長歎了口氣,望著窗外夕陽,終於還是收拾背包往外走去。她剛踏出校門,卻聽見校門一側傳來低低厲嗬聲。循聲望去,正看見有個家長在校門一角拉著一個小女孩訓。張虹原本不想多管閑事,但隻是這一眼,卻莫名覺得這對母女實在是眼熟。
“我問你為什麼打別的小朋友。”那女人穿著一身警服,神態倦怠,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李佳妮你別給我這個表情,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給我在學校瞎惹事!我平時上班夠累了,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那孩子半天不開口,女人握著她的胳膊強壓著怒氣道:“我知道你最近也不好受。但是你是不是答應過媽媽的,不讓媽媽費心了?我現在就想聽你告訴我,這一次為什麼會打架。總是有理由吧?我不相信我的小孩會莫名其妙就對別人動手。”
那孩子抬頭,神色委屈。看著母親有些迫切的神情,她終於哽著嗓子說:“是他們先說我……”
“說你什麼?說你什麼你也不能打人呀。”
女孩一邊哭一邊撲入母親的懷抱:“他們說我……說我沒爸爸的小孩……”
女人一把將孩子抱入懷中。這對母女張虹自然是見過——當時李國安葬禮上,站在相片前的就是她們。
張虹在一旁看得動容,上前給她遞上一張紙巾。女人接過了紙巾道了一句謝謝,一抬頭,看見對方的模樣時,也有些眼熟:“我記得你。你是趙站長的……”
“女朋友。”張虹想了想,還是沒有把“未婚妻”三個字說出口。女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張虹看著她傷心的模樣,想到自己的事,似乎除她之外,她也沒有誰能問一問了。這麼想著,張虹有些小心翼翼問道:“您,現在忙嗎?方便陪您走一段,聊聊嗎?”
女人也是明白人,一聽這話,似乎也就知道她想找自己談什麼了,便牽起女兒的手,點了點頭,很是耐心道:“沒事,你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