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頓了一頓,眼裏射出歉然神色,泰然自若地說:“我裴仁基一直受東都洛陽歧視,受盡苦楚悲苦。至鄭國公主事,才有嶄露頭角之日,鄭國公可說待我有如再生父母,他縱有千錯萬錯,且即使是要了我父子仨人之命,我裴仁基也一定不會皺上半下眉頭。假如不是念在徐朗曾舍命保著我兩個義子,我今天絕不情願讓你跨入我將軍府的門檻,然而也是最後一次了。”
徐朗詫異地說:“大將軍原來早知那件事了。”
裴仁基眼裏射出傷感之色,慢慢地點頭說:“當日我曾反覆問到裴元紹和裴元慶在洛水旁灌木叢遇襲一事,自然曉得其中別有內幕,不過事情已過去了,眼下也不願重提,徐朗請吧!”
徐朗沒想到他對王世充愚忠至此,不由心裏麵火發,長身而起,泰然自若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不便強求,隻望大將軍分清楚是非黑白,免致落得千秋罵名,令到祖先子孫蒙羞。作別了!”說罷大步往大門走去。
裴仁基暴喝說:“留步!”
徐朗停了下來,假笑說:“大將軍不是想留下我徐朗的人頭吧!”
裴仁基霍地長身而起,沉聲說:“我裴仁基向來恩怨分明,更不慣使唯利是圖之人的行徑,鄭國公固然是熱衷權位,歸根到底還是為了保住性命。試看要是沒有鄭國公,當今天下會有幾人稱帝幾人稱王?鄭國公為了肅清奸臣,得罪了多少人?你想想他一旦不在要位,交出權力,他之前為了掃清皇權障礙而得罪的多少權貴、諸侯恨不殺其全家而後快?鄭國公隻是出於無奈,騎虎難下罷了!假如徐朗肯捐棄前嫌,我可代徐朗向鄭國公出麵遊說……”
徐朗搖頭無可奈何說:“太遲了,自長城公主等給他殘害開始,我和他之間隻能夠以鮮血來清洗血債。而他後來挾天子以令諸侯,使人殘害尚將軍、元文都,更與世民和洛陽軍方結下解不開的深仇,許大將軍眼下隻能夠祈望他能成功圖謀不軌。要不然就是拖累三族的大禍,話至此已盡,本人往後也沒有意思再提這件事情了。”
裴仁基很顯然不知王世充雲定興殘害尚師徒的事,大驚失色說:“你說些什麼?”
徐朗仰天大笑,透出說不盡的悲憤,再不理裴仁基,大步步出大堂外邊。
徐朗踏入花滿樓,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在四名悄婢的簇擁下迎了上來,諛笑說:“妾身春花,歡迎徐朗蒞臨寒舍!”
四美仆擁了上來,為他脫下外衣,伺候周到。
徐朗泰然自若地說:“蔣樓主是不是急病去世了,怎麼會見他不到呢。”
徐朗心裏麵暗暗偷笑,曉得蔣幹放意躲過,同一時間知他一定會知會王世充,求他保住自己這條小命,轉頭向眾玄甲精騎說:“今天蔣樓主請客,你們可盡情玩樂,然而卻切莫吃下有毒的酒菜。”
程咬金等那還不醒悟,齊聲喝彩,擁入褸內,累得春花連忙派人招呼,惶恐地說:“徐朗說笑了,酒菜哪會有毒呢?”
徐朗神色自若說:“那就要問你們的醉鳳仙姑娘才清楚了,她不也是病了吧?”
春花低著頭小聲說:“有大人包了醉鳳仙姑娘,今天晚上隻陪他一個人,妾身已將這件事情知會了上頭。”
徐朗淺笑著說:“那楚思君是不是由鄭國公包了呢?”
春花惶然說:“包她的是雲定興大人。”
徐朗聽得愣了一下,不屑一顧地說:“這事我到那時會問他們二人,不過你最好與蔣樓主說一聲,假如我在半個時辰內見不到他,他的花滿樓往後就不用開了,而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辰,哼!”
心裏麵暗暗偷笑下,大步向前走去。
春花玉容失色,抖顫顫的在前引路。
這一次晚宴的地方,是花滿樓主樓二樓的議事廳,也是花滿樓最豪華喧鬧的地方,不像後花圃獨立的別院,二十多席設於一廳之內,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酒樓,然而廣闊多了。
徐朗登樓的時候,圍坐了十多組客人,芒影衣香,人聲鼎沸。
在廳子四角,都設有爐火,享內溫馨如春。
見到徐朗上來,近半人長身而起向他作揖。
徐朗環目一掃,明顯發覺魏文通和雲定興都是座上客,而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兩席設於昭武侯裴元紹那一桌的左右兩邊。
然而最今他生氣的是裴翠翠竟在魏文通那一桌處,輿醉鳳仙左右傍著魏文通。
裴翠翠很顯然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碰到徐朗,驚慌失措地低垂粉麵,不情願看他。
徐朗心裏麵暗自生氣,知是魏文通特意帶她來,好令昭武侯裴元紹兄弟和自己難堪。
徐朗仰天大笑,舉手邊向其他所有人施禮,邊往自己那席走去,此時才看到程咬金也來了,正向他做鬼臉。
雲定興舍下身旁的楚思君,迎上徐朗笑說:“少見少見!沒想到竟會在此處碰上徐朗哩!”
徐朗眉來眼去地抓著他手臂,拉到一角的爐火旁,笑說:“待我先猜猜,雲定興大人必是猛然間接到楚思君的要約,才到此赴會的,對嗎?”
雲定興詫異地說:“徐朗哪會猜到?”
徐朗舒坦地說:“哪會想不出來呢?那是由於兄弟今天晚上來就是要找蔣幹麻煩,楚思君和醉鳳仙都脫不了關係,當然是要找人來護花了。假若我和雲定興大人明目張膽地交鋒,就正中隱身楚思君幕後的王世充下懷了,雲定興大人明白了嗎!”
雲定興發了會怔後,恨之入骨說:“雨煙這臭婆娘居然敢玩我,我絕對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徐朗拍了拍他肩頭說:“切勿發怒,一旦雲定興大人明白就成了,我今天晚上就看在雲定興大人臉上,暫不與楚思君過不去,大人放懷喝酒吧!”
經過雲定興那一桌的時候,楚思君頭低垂,眼角都不情願瞧他。
同席的還有幾個看起來是剛加入雲定興陣營的幕僚食客一類人物,人人擁美而坐,見到徐朗立場都十分恭敬,其他姑娘對他更加是眉眼亂拋。
徐朗停了下來,一一與其他所有人見過麵,含笑說:“不見半年,原來雨煙忘卻了我哩!”
雲定興此時一臉不快之色,席地坐回楚思君之旁,冷嘲說:“雨煙就是這事不好,記性差透了,因此不管對她做過什麼好事,她轉眼就忘卻了。”
那麼一談,徐朗立知雲定興不快的原因:重要的原因是那是由於楚思君將和王世充相好的事隱瞞他。
楚思君誘人的軀體輕顫,抬起粉麵,驚惶地看了徐朗一眼說:“徐朗寬宏大度,莫和我這等小女子過不去,雨煙真個千恩萬謝了。”
徐朗固然明知她在演戲,然而依然很難明著去欺壓她,灑脫一笑,往隔鄰的己席走去。
魏文通霍地長身而起,笑說:“徐朗豈能厚此薄彼,不來我們處兜個圈兒,閑聊幾句?”
徐朗眼神往他那一桌掃去,除了裴翠翠、醉鳳仙和侍酒的姑娘外,還有程咬金的敗軍之將張童仁,另外就是段達和二個麵生的刀手,該是王世充這半年來招攬回來的新血。
隻觀他們神色自若的立場和虎背熊腰的身形,就知是大家無疑。
裴翠翠的頭垂得更低了,反而醉鳳仙湧起醉人笑臉,一點都不似曾向他下過毒手的樣子。
徐朗與秦瓊等打了個暗號,來到魏文通一席處。
男的全霍然而立,向他作揖。
魏文通笑說:“讓我為徐朗引兒三位來自各地的久負盛名的刀手,這位是勒尚,來自定陽的夜閆,有當地第一刀手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