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空開始下起綿綿細雨來,雨水有些繁雜,雨滴打在少年的身上,恍若哭泣般,斷斷續續,綿綿長長,讓得人情緒也低落起來!
原先人頭湧動的廣場,隻剩下林昱伶俜地躺在雨地中央,他的雙眸毫無生彩,稚嫩的麵龐幹癟了下去,一片慘白,未有著半分血色。
他偏頭側倒在血窪裏,黑袍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羸弱的身體上,襯出些許寥寂,唇角掛著抹血漬,空氣彌漫著淡淡腥味……
黑暗中,林昱緩緩睜眼,隱隱間,仿佛能看到些微弱的光芒。
“有轉世投胎了嗎?”
他揉了揉了自己的腦袋,看著還有些稚嫩的手掌,喃喃道。他也不知道現在何處,隻是這具身體卻還保持著異界的幼態模樣。
模糊間,腦海中最後的印象,隻停留在自己被林溪抱住了……
而在林昱思索之際,他的麵前黑暗虛無空間中,突兀地出現一道金色人形輪廓,恍若五官被磨平的臉頰上,有著一雙炯炯的黃金之瞳,他的臉頰上咧開道好似嘴唇的縫隙,攬住林昱的肩膀,聲音帶著些許笑謔:
“慘哦……”
“好慘哦……”
林昱眼眸微微眯起,不著痕跡地往後稍稍退了一步,詢問道:
“你是誰?”
金色人形輪廓緩緩抬起手臂,環身審諦打量了自己一番,裂縫嘴唇勾起抹弧度,譏誚道:
“你不應該最熟悉嗎?”
“我就是你啊……”
林昱愣神片刻,使勁搖了搖頭,困惑道:
“我不懂!”
“這是哪?放我出去,我要回去找娘!”
金色輪廓聞言,卻捧腹大笑了好一陣,半晌後,方才止住他那略顯浮誇的動作,半佝僂著身體,話音裏溱著縷嘲笑:
“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打算在這場過家家中玩多久?”
“那是你的娘親嗎?”
“忘了你從哪來的了?”
頓時,林昱如同被雷擊般,身體僵在了原地,張惶的聲調帶著些許顫音,開口道:
“你……”
“你到底是誰!”
那金色人形輪廓十分善解人意地捋了捋他的胸膛,磨平的臉頰親昵地貼近林昱麵龐,黃金眼瞳卻淡漠地審視著他,話音不帶絲毫的情感:
“我是這道軀體原先存在的靈魂,你奪舍過後,這道軀體自然成了你的嘍。”
“因此,我就是你……”
聞言,林昱愣怔一下,身體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癱軟在黑暗虛無中,虛無中卻有股無形的阻力,遏止著他繼續下墜。
那金色輪廓好似條靈活的魚兒般遊蕩在他的周身,同時歡愉的話音傳來。
“放心吧。”
“我不是來奪來軀體的。本來就對我不重要,更何況還是具沒有心髒的幹癟屍體……”
“……怎麼回事?”
林昱聲音顫抖著發問道。
【你自己不是更清楚嗎?】
……
“不……”
“不!”
“不知道……”
“我不知道!!”
“不可能!”
“你騙我!放我出去!!!”
林昱緊緊捂住耳朵,發怒般地嘶吼否認,帶著稚嫩童音的歇斯底裏,響徹在這虛無空間內,一圈圈地回蕩著……
那黃金輪廓卻並未做出任何反應,隻是盤旋在他周身,發出陣陣嬉笑,恍若看待螻蟻般審視著這個少年。
良久後,林昱小臉浮上抹迷茫彷徨,涎水從嘴角徐徐流出,身軀緩緩向後倒了下來。
對啊……
記憶中,最終胸膛好似被穿透了。
他摸了摸了自己完好無損的胸膛,那股鑽心之痛,隱隱間,卻還停留在那裏……
是娘嗎?
娘不希望我好好活著嗎……
那個對一直自己很溫婉的娘親……
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娘親……
為什麼?
他眼眸緩緩閉攏,努力壓製著思緒,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從眼梢徐徐滑落。
為什麼……
為什麼兩世皆是如此?
為什麼都要此般對我?
為什麼連異世都是如此!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
此刻,黃金輪廓卻緩緩騎在他幼嫩的腰肢上,以一種稍顯旖旎地姿態捧起他的頭顱。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世界就是如此,奴禦萬物為芻狗,弱肉強食,才是世間唯一的準則。”
聞言,少年的身軀猛地劇烈顫抖起來,清秀的稚嫩小臉顯得有些猙獰可怖,緩緩睜開了眼眸,瞳中充盈著滾燙的熱淚,牙齒戰栗間徐徐泄露出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