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那時花開,長暇寺中無暇會(4)(1 / 1)

江鶦見目的達到,停下來溫婉一笑,“不知公子在此,半夜三更的濁音相擾實在抱歉。”

青衣人道:“這支曲子我聽過,可是姑娘吹起來很特別,和最好的樂師相比仍勝一籌。”

他說話實誠沒有客套,神色間也是一片認真,江鶦看著那張清秀中透出滄桑的麵孔,不知怎麼的心裏竟有一絲悵意,“公子言重了,個中不同不外乎心境,與技藝無關。”

那青衣人點點頭,“姑娘能否繼續吹完它?”

江鶦這時想起自己目的原是為了將他趕走,不由笑道:“這回怕是吹不出剛才的境界了!一有人在我就緊張。”

青衣人愣了愣,“這樣啊。”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江鶦忽然又覺得這人有點意思,這樣讓他走了未免可惜,趕緊說:“公子不棄嫌的話,我可以吹點別的曲子。”

青衣人站住,轉過身來時臉色微微一變,“姑娘,你的手……”

江鶦低頭一看,裹著指甲的紗布上沁出絲絲淡紅,立刻忍俊不禁,“不礙事的。”

“受傷了嗎?”

江鶦本想告訴他手纏紗布的原委,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時之間隻好微笑不語,那青衣人取出一隻細頸瓷瓶說:“我這瘡傷藥比一般的管用,姑娘拿去吧。”

江鶦被他逗得想笑,沒有去接,“公子多慮了,這不是傷,並不會疼。”

“喔。”青衣人立即相信,也不覺得尷尬,神色自然地收回藥瓶。

江鶦從未見過這樣坦蕩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正恍惚,忽然聽見有個聲音說:“這位姑娘請聽在下一言,這裏可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快點離開的好。”

聲音來自水榭,距此不過十步,隻見談話又加一人,是個清瘦文弱的襦袍書生,手持羽扇笑得雲淡風輕,青衣人不悅道:“你跟來做什麼。”

書生笑著說:“陸某不放心讓你獨自應付放雲裳。”

江鶦正奇怪,住持這老和尚為何收了銀子還敢放無關人等進來,不知這兩人什麼來曆,竟讓長暇寺拒之不得,剛才聽這人自稱陸某,羽扇襦袍風骨不凡,隔一會兒又聽到一個放雲裳,當即明白過來,“你是陸抉微?”

對方扇子搖得不急不慢,“嗬嗬,姑娘眼力真不差。”

江鶦恍然大悟,瞥一眼那青衣人,“這位應該是秦少辜了?”邊說邊在心裏暗暗驚詫,沒想到此行竟能一下遇到四公子其中兩人,當即笑了笑來掩飾詫異,“聞名不如見麵,秦公子和傳聞中相差甚遠。”

“我給人是什麼印象?”秦少辜淡淡一笑,他一隻前臂包了護腕,另一隻卻是長袖垂下遮住整隻手。

“既是用箭,而且還是殺傷力迅猛的大箭長箭,怎麼也該是個孔武有力的將軍模樣。”

“原來被傳成這樣,讓姑娘見笑了。”

江鶦一笑,“我叫江鶦。”

秦少辜緩慢地點了一下頭,“鶦姑娘。”

“二位要等人,江鶦就不打擾了。隻有一個請求,舍弟體弱,剛剛歇下,請不要驚動他。”江鶦施了一禮,轉身回去廂房,擦肩而過那一刻,還隱約聽見他一聲低低的輕歎。

想來那人人口徑相傳的四公子中,陸抉微風骨奇特,喜怒不形於色;苗從憩鮮少露麵,為人並無固定格調;段仲麟太過急進,行事不愛思前想後。隻有這秦少辜最為耿直正氣,嫉惡如仇,卻偏偏就是他,竟和聞之色變的閑邪王之女扯出情感孽債,江鶦淡淡一笑,機緣真是叵測難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