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殤曲水,雲剪青山翠
容王府最顯眼的莫過於這塊龍壁:高十尺,寬十六餘尺。上好漢白玉砌成,雲中蟠龍若隱若現。九條是為天子象征,縱使容王這樣的皇親貴胄也不得逾越這個數量。然而據說某一年聖皇親自來容王的封地探訪,一進門就笑道:“皇弟功高顯赫,朕早就有意與皇弟一同坐擁大好河山,依朕之見,容王府邸的照壁,理應刻上九龍鎮宅。”
容王自然相謙,雖然命工匠鑿刻九龍,其中一條卻是缺失了前爪的。傳聞隻是傳聞,從來沒人數得出那些繚繞雲霧中到底隱翳了多少神龍,這雕鑿龍壁的巧匠固然值得稱讚,那些明白人說的卻也沒錯:幾條龍又有什麼要緊,重要的是即便刻個十條二十條也沒人敢去真的數一遍,做人做到這個分上,還有什麼可說。容王府落成已有十數載,如今壁上蟠龍的數目仍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居於塵而出於塵,久蟄其中便是蓬萊仙境也會生出厭倦,江琮愛花,家裏那十幾畝花田早被看得煩了膩了,根本無法滿足他,這才年年不惜重金去各大名寺賞玩。
“簡直是胡鬧,這樣擅自跑出去,萬一發作起來怎麼辦?”
在長暇寺的掃興一直延續到了府裏,進門正撞上一家之主發火,江鶦出去前就有了回來挨罰的準備,這會兒當然乖乖跪在地上,“是我考慮不周,請父親責罰。”
容王還沒開口,門外一陣吵吵嚷嚷,江琮推開一個家奴跨進屋來,“不關姐姐的事,是我要賞櫻,姐姐擔心我所以一同去了。”
“你以為你就逃得掉嗎?等我罰完她再來談論你。”
一旁的王妃忍不住求情:“王爺,就算了吧,幾個孩子也沒出什麼事。何況賞花是琮兒的頭等要事,錯過一季要悔半年。”
“那就能由著性子亂跑嗎?你也是的,我最近疏於管理,你也不看著點。”王妃都開了口,容王也不能不賣這個麵子,口氣雖仍帶責難,卻緩和了很多。
廳裏幾個人都不吭聲,隻在心中暗喜。江琮悄悄扭過頭,看江鶦垂眉順眼,嘴角卻掛著一絲淺笑,顯然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枉費自己一聽說她去請罪就趕緊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真是夠傻,這樣想著低下頭,發現兩人垂在身側的手靠得極近,忍不住起了玩心,彎著手指去碰她的手背,江鶦轉過臉來,目光交錯,忽然心照不宣地偷偷一笑。
結果隻是罰了半個月的禁足,一出靜慮堂江琮就朝江鶦發難:“居然瞞著我自己跑來請罪,偷跑出去可是我的主意呀!”
“父親是個明白事理賞罰分明的人,我們隻是去春遊而已,又沒出事,能罰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