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燈影襲人,散音輕喚垂簾挽(4)(1 / 1)

一登上畫舫便有位姿色不凡的紅裙少女盈盈候於船頭,不卑不亢福了一下,笑道:“二位貴人裏麵請。”

江鶦不由奇怪這種煙花之地怎會由得她隨意出入,但轉念一想人家都不介意,自己又何必扭捏作態,便大方地進了船艙。

船房裏頭古意盎然,絲毫沒有淫糜脂粉的俗氣,江鶦又一陣訝然。

最絕的是這道屏風,金底璀璨生輝,織以或深或淺的碧羅紋,整個屏風歸根結底隻有兩種色彩,卻千變萬化令人目不交睫,那些碧色藤蔓好似從金色土壤裏長出來的一樣生動立體,不同角度看去竟還有不同花樣,那女子看江鶦盯住屏風,遂笑著說:“姑娘喜歡嗎?”

江鶦直接問:“這屏風你是怎麼來的?”

女子笑道:“是我家主人織的。這緞子叫玉骨空,手法是千麵繡,雖然稀少罕見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功夫。”

說著擊掌喚上儀隊,在艙中輕歌曼舞,這些歌姬舞女個個才藝不凡,更有撩人風骨,隻是江鶦全無心思賞玩,看一眼江琮,那神情雖然談不上樂在其中,但起碼也是心無旁騖,江鶦走出船艙,想一個人透口氣,江琮轉身就跟了出來,“怎麼不看了,不好看嗎?”不等江鶦答話他又笑道,“不過跟你的簫聲一比,確實索然無味。”

這句話倏然擊中江鶦心底最柔軟的一處,突然間不知為何,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你一個人靜靜吧,隻是這裏風大,不要站得太久。”江琮進了船艙,留下江鶦一人。方才那句話仿佛夢裏的驚鴻一瞥,短暫虛幻,醒來已無蹤跡可循。管弦絲竹因為兩人同時離席暫停片刻,等他進去後,流水一樣又起,卻和剛才的歡快截然不同,不知用了什麼樂器,韻律淒婉悵惘,心裏哪怕裝了一點點事的,都會聞之落淚。

天色漸漸轉暗,他們出來得晚,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欣賞這湖上的暮色。拂過湖麵的風不知不覺地在熏炙中微微帶了一絲涼意,江鶦抬起眼,沿湖萬家燈火明滅,遠處山如眉黛,輪廓深深淺淺,周遭安靜的畫舫也都陸續掛出了琉璃彩燈,排開樂隊吹拉彈唱,天上人間兩相映,說不出是繁華還是淒涼。

“永夜懨懨歡意少,空夢長幹,認取長幹道。為報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隨意杯盤雖草草,酒美梅酸,恰稱人懷抱。醉裏插花花莫笑,可憐人似春將老。”

一艘畫舫緩緩劃過,隔著垂簾隱約可見其中錯落交疊的人影,咫尺之外,那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多了一個男子的歌聲。江鶦忽然愣住,抬頭望去,透過菱花格子窗,那從垂簾已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撩了起來。一張略為有些熟悉的年輕男子的臉龐,帶著微笑朝她轉過來。

“太子殿下!”

江鶦大吃一驚,低低衝口而出,聖朝皇太子熙瑞和江家姐弟是自小一同長大的玩伴,身形相貌她當然清楚記得。眼前這年輕公子有八九分相似於他,神韻飛揚跳脫,確非尋常人家所有,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看到江鶦,那年輕公子卻並不意外,微微一笑便撩簾步出,兩船擦身而過時輕盈一跳,轉眼落在江鶦麵前,“鶦兒你果真在這裏,可算讓我找到了!”

江鶦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仍是不敢輕信,“太子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出來體察民情,好幾個月了,眼下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順路經過就來看看皇叔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