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瑞立刻笑道:“好詞配好曲,隻是我恐怕不能一邊吹簫一邊唱給你聽。”
“那由我來吹吧。”江鶦輕輕一笑,伸出手來。
熙瑞遞過去後突然臉上發熱,她將唇瓣貼近簫孔,而那正是自己方才輕吻的地方。前曲過去仍不聞意料中的那句“永夜懨懨歡意少”,江鶦一愣,轉眼望去卻隻見一雙幽深寂寞的瞳眸靜靜映著自己。
“那年我和父皇一起來皇叔的宅邸,聽見你的簫聲,吹的就是這支曲子。”熙瑞心頭一澀,不知怎麼的竟全都說了出來,“我請你教我,你還記得嗎?可是你聽過一次之後就不肯再吹了,我以為是我技藝不夠純熟的緣故,因此四處遊曆,請我遇到的每一個樂師指點我,直到他們全都挑不出毛病,我才敢來你的窗下吹奏。”
江鶦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在他幽幽目光中隻好胡亂地低下頭去。
“我記得你的生辰是上巳的後一天,這次我早早趕到,跟著你去了劉中丞家裏看他女兒的笄禮,第二天全城都在慶賀你的生辰,我知道在你眼中已經沒有什麼禮物算得上特別,隻想當麵吹這支練了千百遍的曲子給你聽,可惜你隨全家去了城外的昭還寺,我也匆匆趕去,卻在半路淋了個透濕。”
江鶦驚詫於這位儲君當時的窘迫,更驚詫於這些尷尬失落在他口中竟變成了可以拿來談笑風生的趣事,“你是一國儲君,怎可這樣莽撞。”
熙瑞淡淡一笑,撐著膝蓋遠望明月,“怕什麼,反正有皇叔在,這個國家堅如磐石,沒有人會來擔心我的安危。”
江鶦語塞,他的成長始終伴隨著流言蜚語,放眼朝中能有幾人相信這個在錦國做了幾年人質的皇太子的血緣和能力?他努力做到最好卻依然隻換來冷冷的質疑,江鶦忽然想要伸出手去撫慰一下他靈魂深處的寂寞。
熙瑞轉過臉來勉力笑道:“鶦兒不會嫌我的禮物寒酸吧。”
江鶦詫異地抬起眼,怔了許久忽然淡淡笑了,“這是我十幾年來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除了遲一些。”
第二天才算是正式為太子洗塵。容王不在府中,席間除了江琮臉色有些難看,大家都好像習慣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客人。熙瑞少不得大大盛讚一番江琬和江琰,把一對姐妹樂得好像大暑天吃了冰涼的酸梅酒,江鶦笑而不語,時不時為他夾些菜,溫言催促幾句,如果說太子突然便衣駕臨還不足以使人意外,那麼江鶦的態度倒是值得好好琢磨。江琮冷眼將一切盡收眼底,不待飯畢就拂袖而去,也不打聲招呼。
“等會我帶你出去走走,清晏的民俗也是出了名的可看。”江鶦笑著說了一句。
熙瑞心中受寵若驚。
王妃笑道:“有鶦兒招待殿下我們都很放心。”
熙瑞恭恭敬敬地謝了王妃,江琬和江琰也想去,卻被王妃一聲輕斥喝住:“你們去做什麼,今天的功課還沒有習呢。”
出了門江鶦又隻是一味地出神,熙瑞和她說話總要重複幾遍才愣愣應一句,熙瑞不由苦笑道:“你不想和我出來嗎?”
“不,我有些心事放不下。”江鶦定了定神,溫和一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去哪裏,隻想著出來了再說。你有沒有要去的地方?”
“清晏我都轉了幾個月了,熟悉得很,你隻管想事,路程交給我。”
熙瑞笑道,撩簾出了馬車,連喊住他的空隙都沒有留給江鶦,江鶦先是一愣,繼而微微無奈,搖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