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淚裏清歌,水流割斷春風目(3)(1 / 1)

秦少辜又道:“現在我們還是朋友吧?”

江鶦抬眼望過去,見他一心一意等自己回答,遲疑片刻,微微頷首,“嗯。”

“你還願意為我吹簫一曲嗎?”

江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沉默。半晌後抬起頭來,眼中是回憶散盡後的平靜,“那支簫,已經摔碎了。”

秦少辜也不知道再說什麼,迷茫中想起一事,忙從腰帶上解下佩刀,“對了,這個還你。”

江鶦一眼掃過,認出那是月烏,心裏最柔軟卻又最傷痛的一處突然被猝不及防地深深觸動,淚水差一點盈眶。然而她隻是靜靜望著那不過尺餘長的古樸短刃,許久許久,才單手接了,放在一旁案上。

一支供燭燃到了盡頭,“噗”一聲熄滅,秦少辜轉眼去看了看,輕聲說:“我該走了。”

“嗯。”

“踏出這個門,我就是你的敵人。”

江鶦抬起頭,定定望著他,“是。”

秦少辜卻微微一笑,神情像是欣慰,又像是悲傷,“而你永遠也不會是我的敵人。”

江鶦怔住,然後回複平靜,慢慢轉過身去,時間仿佛凝滯了一樣,許久,背後飄起一絲輕風,殿中再度無聲無息。江鶦抽一支新的供燭,湊到火苗上將它點燃,燭身被灼熱侵蝕,很快流下淚來,她下意識撫過自己的臉頰,卻是幹的。江鶦微微一笑,過去把門窗闔上,以防夜風吹熄了這些蠟燭。

戰爭不會因為悲傷停歇片刻,守靈期間,兩軍再度交鋒,墨河失守,接著是芍溪、折鼎關、閔尋等地,聖軍一退再退,錦軍也元氣大傷,因為暗殺組織五侯府的緣故,接連折損數員大將,一度到了陣前無人掛帥的地步。

京城同樣動蕩不安。新君以三歲稚齡繼位,攝政王獨攬大權,太後江鶦長居佛瞻寺,不問朝政。

日子一晃到了盛夏,江鶦自竹林中散心歸來,剛坐下便有執事僧通報,說宮裏來了使臣,已經久候多時。

“讓他進來吧。”江鶦心不在地焉展開經卷。

來人跨入禪房,畢恭畢敬垂手而立,“詔書已經頒布,祭天儀典訂在下月初六,王爺希望太後能夠出席。”

江鶦運勁於腕上,一筆一筆慢條斯理地抄著,不曾間斷,也不見加快,使者忍不住輕輕掀起眼皮望去,目光正巧落在江鶦修長脖頸上,肌膚被陽光一照,牡丹花瓣一樣潔白。從寬袍大袖裏伸出的皓腕纖手,尾指微微翹起,指甲尖長飽滿,有珍珠般的熒光流轉。

使者看得出神,腦中空無一物,突然見江鶦筆尖頓住不動,一下子如夢初醒,趕緊低眉靜候。

“下月初六我已有約,隻有辜負王爺美意。”

“這……王爺說,王妃一直很思念太後,機會難得……”

“王妃進京了?”

“王妃已在路上。”

“若是到了,就讓王妃住在錦繡崖廊吧,我有空會去看望她。”

使者無奈,隻得告退,走出不遠卻被江鶦身邊的婢女叫住,遞過來一張紙,“太後說,這物什就交由大人拿去交差吧。”

使者拿著一看,墨跡還未幹透,想來應是剛才所寫。不管怎樣有個東西交代也是好的,於是小心翼翼地帶回。

江琮展開細細觀閱,唇角慢慢浮起笑容。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土一如來,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心是蓮花開。

江琮反複看了幾遍,正要收起,突然聽見外麵傳來連聲呼叫,跟“舅舅舅舅”一起衝滾進來一個小人兒,拿著半散的線軸,線在地上拖了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