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其美野心不小,他是不甘心屈尊於這幫革命黨人之下的。從他曆來的行事就可以看出,件件狠辣果斷,不是像胡漢民那種的舞文弄墨高談闊論但到了真格的卻連槍杆子都拿不起的人。
他不歸國則已,一旦歸國就會審時度勢,不會當了政府的官員,還死忠於孫中山等人。當初他也是不得已而逃亡日本的,至於那個宣誓效忠於孫中山的口號,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更是不值一曬。
他沒有直接去拜訪楊威,也不會旗幟鮮明的倒向楊威,因為那樣做會引起革命黨人的敵視,所以他才命令自己的侄子悄悄的給楊威送信。
他的這個侄子也不是簡單人物,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在江湖上闖蕩多年。更跟隨叔父參加革命,在諾大的上海也有赫赫的威名,在那一畝三分地兒,他們叔侄倆說一不二,無人敢觸他們的黴頭。
但是現在不同了,自從被袁世凱的大軍攆走,陳果夫跟著叔父輾轉奔波、苟苟鑽營,少了一些狂傲囂張,多了一些陰沉狡詐。
陳其美隻簡單的交待那麼一下,陳果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不敢怠慢,持了陳其美的親筆書信,沒有直接趕往總統府,而是細心的喬裝打扮一番,扣了一頂小帽,戴了一副眼鏡,單獨一個人在街上轉了兩圈,溜溜達達的才走向總統府。
他為什麼要這樣?因為京城的這潭水很深也很渾,叔侄倆到北京來沒有任何靠山,正值各方勢力爭鬥的時候,不得不小心,他們更是怕被孫中山等人知曉,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總統府的守衛戒備森嚴,尋常人等是絕對進不去的,但是陳果夫不擔心,他闖蕩江湖這麼些年,什麼衙門都進過,還真沒碰見過不貪財的奴才呢,隻要通報到楊威大總統那兒,就不怕他不接見自己,如果他連陳其美的特使都不屑於接見,那麼也就不值得陳其美投靠,那也就不是那個英明赫赫老辣圓滑的楊大總統了。
果不其然,陳果夫在總統府門前遭到了擋駕,他馬上遞上一袋銀元,滿臉笑容的衝守衛笑笑。
“這位小哥,麻煩您通報一聲,就說晚輩陳果夫,受陳其美先生所托求見大總統。”
那守衛掂了掂手裏的錢袋,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陳果夫:“我說這位先生,你不知道大總統日理萬機的麼?是啥時候想見就見的麼?就是內閣總理想見也得提前預約啊!你有預約麼?”
陳果夫眨巴眨巴眼:“哎呦,這位小哥,您說得對極了,但是今天我這趟差使卻是緊急的很,不瞞您說,我這件事情有可能比內閣總理的事情都要重要啊——”
這守衛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眼前這個笑眯眯的漢子,怎麼看怎麼像一個跑街的生意人,可偏生有那麼股子生意人所沒有的膽氣,在總統府門前都鎮定自若,還口出狂言說自己的事情比內閣總理的都重要。
這守衛可不敢私自做出擋駕的決定,這衙門可不是前清的規矩,不給兵丁太監們孝敬足了的話,天大的事兒也辦不了。現在總統府裏的衛兵個個都是精銳,雖然早先跟隨楊威起家的那一批都到軍隊裏擔任各種官職,但是選拔的程序卻保留了下來,甚至更加有所提高,他們可都是經過層層篩選出來的,更是經過崔長友的親手調教,不但身手很好,而且頭腦靈活、思想覺悟也很高。
於是這守衛走到門房給崔長友掛了一個電話,將事情詳細的陳述一下,甚至將那錢袋子裏有多少個銀幣都稟報了上去。這就是總統府的特殊之處了,別人送禮的話一概收下,但是卻不中飽私囊,而是交給上級統一管理,至於送禮的人名、錢數還要呈報大總統,以作為考查官員的一個參考。
崔長友當然沒有聽說過陳果夫的名頭,不過他的叔叔陳其美可就是如雷貫耳了。當下不敢怠慢,馬上稟報大總統。
此時的楊威爭端坐書房閱覽文件呢,對於這些事情他還是非常頭疼的。全國各地那麼些事情,大大小小的政務數不勝數,而自己又不能做甩手掌櫃,雖然可以不直接插手,但是必須做到心中有數,否則被手下大臣架空了都不知道。
現在的他可是明白為什麼雍正皇帝可以死於政務了,如果楊威的身子骨好,而且近來力行節欲,否則也沒準兒累趴下。隻是苦了後宮那幾位太太了,大老婆二老婆倒知書達理,可剩下那兩個可就不那麼老實了,尤其是那個劉小麥,雖然不敢公然反對,但卻時常穿著一些露骨的衣服,風情萬種的來書房勾引自己。
叮鈴鈴——卻是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楊威皺皺眉,伸手抄起話筒。
“大總統,門外有一後生姓陳名果夫,自稱受陳其美所派有要事向大總統稟報,您看?”
楊威眉毛一挑:“噢?陳果夫?”
“是的,二十多歲的年紀,但行事卻頗為老練。”
楊威不住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個陳果夫了,民國四大家族,他陳家兄弟就占了一家,手掌中統,呼風喚雨說一不二。
楊威嗬嗬的笑了,他這才想起來陳果夫是陳其美的侄子,剛剛跟隨孫中山從日本回來,對於此等人物,當然是要見一見了,反倒是那個陳其美相形之下顯得次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