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奕回望著她的眼睛,深邃的眼眸中有淺淡的笑緩緩瀉出,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又帶了一絲暗啞,“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那我是誰?”紀君瑜追問,心跳加速。
“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叫我姐姐,要我跟你回碧禾峰。我們第二次見麵時,你扒了我的褲子,給我治腿傷,我們第三次見麵時,你將你最喜歡吃的靈麵酥餅送給了我,還將欺負我的金胖子推進泥坑,往他頭上丟靈蟲。”
紀君瑜死死盯著趙景奕,眼眶泛紅,淚珠兒在眼眶裏打轉,她拚命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忍著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把手中的點心塞進她手裏,低聲道:“從我在紀氏藥鋪睜開眼看到你時。”
“怎麼可能!”她不信,她這張臉和從前的那張臉,毫無相似之處,他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你的臉或許不同,但你的眼神,你的一些習慣性動作,我怎麼可能會認不出。”
紀君瑜忍了許久的淚終於落下,她抬手擦了一把,哽咽著問:“既然認出我,為何不與我相認?你是怕你師父知道了怪罪你嗎?”
趙景奕捏住拳頭,聲音越發低沉,“你知道我的修為我的腿,是誰廢的嗎?”
紀君瑜當然不知道,她又抹了把淚,“誰啊?”
“宋長青!”
這個答案是紀君瑜完全沒想到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在大雍京都見到變成廢人的趙景奕。
“他殺了你,還汙蔑你是魔族奸細,我得到消息去尋你時,你已經被他們父女挫骨揚灰了。”他用最低緩的言語,講述著曾令他痛不欲生的畫麵。
紀君瑜不可思議地看著趙景奕,“所以,你是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趙景奕搖頭,“不隻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紀君瑜的眼眶泛著紅,隱隱有淚光閃爍,“你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他怎麼——下得了手?”用分筋錯骨這等極刑對待自己的徒弟,宋長青還是個人嗎?
趙景奕問:“宋長青為什麼要殺你?甚至在你死後給你安上叛入魔門的汙名。”
紀君瑜反問:“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你怎麼就能確定宋長青是汙蔑?”
趙景奕半點猶豫都沒有的搖頭,“誰都有可能叛入魔門,唯獨你不會。”
“為何?”紀君瑜好奇。
趙景奕失笑,“你忘了嗎?五年前馮長老為了救你被魔門傷過,你最恨的就是魔門,怎麼可能叛入魔門。再說了,你是天都聖女,手握天都聖女劍,那聖女劍必須道心無垢方能駕馭,若你叛入魔門,聖女劍會在第一時間離你而去。可據我所知,聖女劍是在你被宋長青殺死後才回的聖峰。”
他想過將此事稟於聖主,請聖主出麵主持公道。
可聖主卻連他的麵都不肯見。
後來他想明白了,聖主未必不知這事其中的貓膩,隻不過是裝聾作啞罷了。
一個是已然身死道消的聖女。一個是實力高強手握重權的長老,他選了後者。
這也是宋長青明知誣陷紀君瑜叛入魔門之事破綻百出,卻依然敢這麼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