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突然出現了大的變化,在集合競價時,之洋股票就有大賣單出現,一開盤,瞬間之內,一條直線就直直跌了好幾個價位。
沈賓陽打電話給歐升達,問他怎麼辦?
歐升達心裏一震,難道這幾天周浩又籌到錢啦?看起來他真的殺紅了眼,不管不顧了。
歐升達打了電話給冷鴻海,告訴他周浩又開始砸盤了。
冷鴻海問:“你需要資金支持嗎?”
歐升達說:“我不缺錢,隻是不知道周浩是不是又籌到了新的資金。”
冷鴻海回答:“你別急,我叫人查查。”
不久,冷鴻海回話,說根據內部消息,周浩已經把自己手裏的股票都質押得差不多了,暫時也沒發現他有新的融資渠道。
歐升達一時有些拿不準了,周浩這是為什麼?
但是,快到中午的時候,沈賓陽告訴歐升達,現在盤麵又出現了小幅的反彈。
歐升達想了一會兒,對沈賓陽道:“你密切注意盤麵,我估計對手不知道咱們的底牌,不敢往下砸了。”
收盤時,歐升達在工地接到了沈賓陽的電話,說今天成交量很小,但是跌幅很大,像是玩對敲。
歐升達嘿嘿一笑:“別管他,讓他自己玩吧。”
這樣下去,周浩的資金很快就會枯竭,那時候再出手也不晚。再砸下去,死的一定是周浩自己。他的錢可都是融資來的,他的那些投資者或者股東能允許他這麼砸下去嗎?他現在已經嚴重虧損了,如果不能扭轉頹勢,估計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歐董,我覺得現在已經到了底部,他再拋我們應該接著。”沈賓陽道。
歐升達堅決地說:“不接,從現在開始,你的任務就是看著,看他能玩到什麼時候?姑息養『奸』,有錢唔(唔:不)贏盡,轉頭讓人食剩得棚骨。”他忽然說了一句鵬城話。
“我明白了”,沈賓陽回答。
乘勢反擊一定要有力,但現在不是時候,時間對歐升達有利,拖得越久,勝算越大。
電話響了,是楚之洋,歐升達問:“兄弟,什麼事?”
“周浩的意思是現在已經到了底部,他希望我能回購一部分股票。”楚之洋回答。
“你怎麼回答的?”歐升達問。
“我回答,公司現在資金非常緊張,拿不出錢回購,再說,回購的股票一定時期內不得出售或轉讓,現在公司沒這個條件。”楚之洋回答。
歐升達哈哈地笑著:“回答的好,估計他現在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了,我們再製造一輪下跌,他肯定會來找我們談和。那時我們提什麼條件,他就得答應什麼條件。”
“升達,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其實,我覺得沒必要這麼趕盡殺絕。”楚之洋猶猶豫豫地說。
歐升達語重心長地說:“之洋,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有一天謎底揭開,周惜雪發現她的做法早就被你發現,而你一直在利用她的那一幕。可是,你想想,如果這次不是我們提早發現他們的目的,現在他手裏控製的流通盤是多少?再加上他做了你那幾個債權人的工作,現在是一種什麼局麵?”
“可是,我現在真受不了每天周惜雪打來電話說的那些話,聽著她那些話,我很多時候都忍不住要對她說出真相。真的,升達,我不騙你。”
歐升達感到好笑:“你又來了,周惜雪背叛你的事你也不在乎?”
“唉,說不在乎,怎麼不在乎?可是,我總覺得這是不怪他,一定是周浩或者古夢柏再『逼』她。”楚之洋歎了口氣,顯得心事重重。
“哎,我說之洋,你現在可是危險啊?可要注意,你要是心軟了,你不僅是把我扔進火坑,同時也會讓你一手創建的之洋公司落入他人之手啊。”
“我明白這個道理,我心裏是這樣想,可是,我知道哪輕哪重。”楚之洋嘟囔著。
歐升達安慰著楚之洋:“好了,你心裏受著煎熬,我何嚐不是?快了,一切快見分曉了。”
放下電話,他罵了一句:“這個楚大少,真難整”。是的,他非常清楚楚之洋的這人『性』格弱點,沒有狼『性』,太過仁慈,沒有將對手置於死地而痛擊的勇氣。他的那套,對付君子還可以,如果對付小人,必然會吃大虧。不過,他轉念一想,也許,這個『性』格會對此時此刻此景有用呢。
第二天,沒等對手有反應,之洋股票開盤就大幅向下,不到半個小時,已經接近跌停,雖然不時有大膽企圖拉起,但是,最後還是被幾個上萬手的大單封在跌停板上。
沈賓陽打來電話,問歐升達:“歐董,現在怎麼辦?都套住了,我們的資金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歐升達道:“我馬上撥給你一些資金,一麵敵人反撲,不過,我相信,對手不會在掀起波瀾了。”
“為什麼,你就那麼肯定?”沈賓陽問。
“八九不離十吧。”歐升達忽然感到了一種放鬆。但是,他馬上就有了主意,對沈賓陽道:“你現在可以對外界透『露』出一點消息,就說我就是那個砸盤的人。”
“這樣說行嗎?我們不是再等等,這樣我們不就是站在明處了嗎?”沈賓陽有些擔心地問。
“無所謂了,應該天亮了,這出三岔口該唱到頭兒了。”歐升達道。
不過,他馬上就嘲笑起自己了,這個比喻太不恰當,三岔口講的是宋大將焦讚打死『奸』相王欽若之婿謝金吾,被發配沙門島,途經三岔口,投宿於劉利華夫『婦』店中。見義勇為的店主人劉利華,為了救護被『奸』臣迫害而發配的焦讚,與奉楊延昭之命暗中保護焦讚的任堂惠發生誤會,在深夜黑暗中打鬥起來。正當難解難分的時候,焦讚及時趕來說明真相,解除了誤會大家相見,誤會解除,同奔三關。而自己跟周浩這一仗,怎麼也跟三岔口挨不上啊。
果然,不大一會兒,周浩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歐董,忙不忙啊?”周浩的語氣顯得很輕鬆。
歐升達心想,還跟我裝,於是他笑著說道:“不忙,在電腦上看小說呢。”
“什麼小說啊?”周浩問。
歐升達回答:“嗯,三國,正看到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段。”
“晚上我要到鵬城,咱倆一起吃個飯?”
“好啊,我真是想死你了。”說這話,歐升達感覺自己活像馮鞏。
對手來談判了,該采取什麼策略?他拿『摸』不準,撥通了冷鴻海的電話,冷鴻海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提出一個方案,就在目前的價位上做全麵交割,這樣他肯定不會接受。”
歐升達問:“那談判不就破裂了?如果他真的發狠,無論怎麼跌停,他就不賣之洋的股票,我怎麼辦?拉升還是不拉升?不拉升,我們的這些資金可就套進去了,如果拉升,豈不便宜了周浩這小子?”
冷鴻海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前幾天他通過古夢柏傳過話給我,希望我能拆解一些資金給他。我讓他把俱樂部的股份轉讓給我他不同意。現在時機到了。你現在拒絕他,他無路可走必然要將俱樂部股份裝讓給我,我才肯跟他達成某種協議,這樣,他才能減少損失,不然的話,馬上臨近年末,他就得被那些股東活吃了。至於您,我跟光玉商量了一下,周浩的股份轉給我們以後,我們倆低價賣給你也就相當於無償地贈送你10%.”
到現在,歐升達終於明白了,冷鴻海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可是,自己能拒絕嗎?拒絕就是與他和王光玉兩個人為敵,就是跟徐中方為敵。
於是,他語氣謙和地回答:“謝謝的支持,就這麼說定了?”
放下電話,他想了想,又撥通了楚之洋的電話:“帥哥,最近怎麼樣?”
楚之洋高興地說:“不錯啊,搞定了幾個的單子,明天要飛法蘭克福,歐洲的兩個大單子有眉目了,一旦是這兩個單子搞定,歐洲的市場就算打開啦。”
“好啊,看來我會在你這裏發點小財啊。”歐升達笑道。
“怎麼?你把周浩搞定啦?”他問。
歐升達回答:“不能說完全搞定,不過,他今天要來鵬城跟我見麵。”
楚之洋問:“是談判嗎?”
“估計是。”歐升達道。
“這下可好了,整天這麼戴著麵具,累死我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麵對周惜雪了。”
“你要跟她承認這事你早就知道?”歐升達問。
楚之洋有些不解:“不行嗎?”
“不是不行,隻是那樣我覺得會傷害周惜雪,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一邊是他哥哥,一邊是她的戀人,他們叫她做的事她能不做嗎?這些天我也仔細想了一下,很多事也不一定是她情願的,她很可能是為了親情為了愛情而不得不做了別人的棋子。你要是現在承認自己騙了她,利用了她,那麼,在她的心裏會覺得這個世界誰都不可信。之洋,周惜雪有錯誤,但是,她畢竟是個有能力的女人,尤其是在你的事業上,也許未來會能幫上你,你可以不跟她談戀愛,但是,你肯失去一個好人才嗎?”歐升達道。
“哎,我發現你這人很有意思,你老說我心不夠硬,我看你才是心軟。”楚之洋譏諷道。
“也許吧,你沒聽說過俠骨柔腸嗎?”歐升達自嘲道。
楚之洋罵道:“呸,你這是臉皮厚。”
“真的,不是開玩笑,之洋,這事你好好考慮一下,就當一個善意的謊言吧。”
楚之洋沒說話,歐升達知道,他現在心裏也一定很矛盾。
按理說,現在應該有勝利的感覺,可是,為什麼自己沒有勝利的感覺呢?
或許隻有心狠的人才有聞到敵人血腥的快感,像自己跟楚之洋這樣的人,勝利後反倒產生了很多心理上的負擔,特別是有對敵人的同情,而這種同情會讓自己久久不安。
晚上一進房間,周浩立刻笑眯眯地迎上來:“歐董,真準時。”
古夢柏在一旁微笑著,但是那笑明顯的不自然。
歐升達跟周浩握著手:“周總從北京飛過來,一路辛苦。”
“沒事,沒事,隻要見到歐董,再辛苦也是幸福。”周浩笑道。
尹詩雙走進來,問:“古總,可以上菜了嗎?”
古夢柏點點頭。
今天的主菜是一隻碩大的阿拉斯加皇帝蟹,而且是那種紅『色』的。歐升達去美國吃過一隻八九公斤的,這隻也不小,足足有六七公斤。
螃蟹腿和鉗子椒鹽,蟹殼蟹黃裏加雞蛋一起蒸,蟹肉蔥薑焗。
酒是從酒窖裏剛拿出來的,歐升達不用看年代,光聞一聞就知道,這就至少幾萬塊一瓶。他心裏不由得暗想,你倆以後再想坐在這裏喝酒可是難了。
三個人開始一直斯斯文文波瀾不驚地聊著一些事,尤其是周浩,大談特侃政治。
歐升達很納悶,這些北京人怎麼都這樣啊?做好生意就得了,可是,眼前的周浩商儼然像是政治家,侃起國家大事、政治形勢,就像高山流水,氣勢磅礴。
楚之洋也是北京人,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生活在安徽,所以沒有京城大少們的這麼多『毛』病。楚之洋曾經戲言:“在北京街頭,隨便挑幾個生意人,其政治水平都夠得上外地縣長一級的水平。”
看著周浩侃侃而談,歐升達心裏想,就這麼侃下去,什麼時候才能侃到正題啊?
正巧,周浩正侃到彭公主,用他的話一形容,那彭公主怎樣玩弄男人,怎樣利用老爺子在證券界金融界翻雲覆雨,話裏話外的意思,彭公主跟他也有床第之歡的意思。
歐升達心裏想:沒給我下套兒,你現在別說給彭公主做麵首,就是跟他爹同『性』戀也嚇不倒老子。
北京人侃主義,廣東人談生意。
歐升達對周浩的話不置可否,可是,坐在一邊古夢柏去似乎有點著急,不停地看著周浩。
誰知,周浩一點都沒感覺,又侃上了大小非解禁的事情。他說的滔滔不絕,放佛他就是單田芳一樣。
歐升達並不著急,他知道此時一定得沉住氣,雖然很無聊,臉上卻不能顯『露』出來。
終於,古夢柏忍不住了,他問歐升達:“歐董,最近是不是也在鼓搗股票啊?”
歐升達笑了:“是啊,弄了點之洋公司的股票。”
氣氛出現了微妙的變化。短短的沉寂。
周浩清了清嗓子:“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裏了,歐董,咱們好好談談吧。”
歐升達慢慢地品著一塊蟹腿,回答:“好啊。”
“歐董,我求你別再砸之洋的股票好嗎?”周浩雖然在笑,但是,那笑非常冷。
“天地良心,我可沒砸之洋的股票,你搞錯了吧?”歐升達眼睛不看他們倆個,專心看著蟹腿。“哎,周總,你說這麼大的家夥,他在深海裏那一定是無敵的吧,你說,在人類的麵前,他還是下酒菜。”
“你,你不要陰陽怪氣。”古夢柏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氣了。
“啊呦,古總,這不是你平時的做派啊,你是個典雅有風度的紳士,淡定,平常心。”歐升達將蟹腿細細地吃光,然後自己喝了一杯。
“我想,我們是有誤會。”周浩用眼睛製止了古夢柏的衝動,盡量平靜地道。
“誤會?也許吧。”歐升達沉穩地說。
“歐董,我不明白,你什麼時候吸收了這麼多的籌碼?”周好問。
“就是在北京跟你見完麵。”歐升達微笑著回答。
“我那天有什麼叫你產生反感的地方嗎?”周浩問。
歐升達搖搖頭:“沒有,那天你表現你得非常好,非常出『色』。特別是你能偶然間讓我知道財政部會提高印花稅的事,更讓我感到,你不是一個一般的基金老總一個私募董事長,你更是一個出『色』的資本運作高手。”
“這樣你就產生了懷疑?覺得我目的不純?”周浩問。
歐升達輕輕一笑:“懷疑不是一天兩天的,周總,我是個白手起家的人,任何對我或者對我公司甚至對朋友不利的東西我都很敏感,你明白嗎?”
周浩和古夢柏對視了一眼,周浩問:“既然你產生了懷疑,為什麼不阻止楚總繼續跟我們合作?反而在私下搞了這麼個事情?”
“周總,你要想知道這個答案,那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講”,周浩道。
“你和古總在我和之洋身上下了這麼大的功夫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和之洋有得罪過二位嗎?”歐升達眼睛半眯著看著兩個人。
“怎麼沒有?”古夢柏脫口而出。
“夢柏,別讓別人看小了你。”周浩製止了古夢柏。
然後,他轉頭對歐升達道:“請原諒,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既然話已經說開了,現在你談談條件吧,我們怎麼了結這件事?”
“哦,還是周總說說條件吧。”歐升達直直腰,這樣有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現在休戰,共同鎖倉,同享利益,共同拉升,到目標位後,相互掩護,共同撤退。你看怎麼樣?”
“嗬嗬,這個不可能,你應該也清楚,我把你套住不是為了套利獲現,而是為了阻止你對之洋的進一步手段。”
“你”,古夢柏已經完全沒有那種標準的笑容了。
周浩伸出左手,示意古夢柏不要激動,然後,他輕輕地拍手:“高明,高明,歐董不愧是鵬城地產界的佼佼者,一眼就看穿了我們的目的。不錯,如果你不出手阻攔,現在的局麵已經不是你或者楚之洋能控製的啦。不過,我有個問題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幫他?”
“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歐升達回答。
“朋友,隻是為這兩個字,你會動用兩億多的資金跟我砸盤,我感到不可思議。”周浩慨然道。
“其實,你我是一樣的人,你跟古總不是也因為朋友二字,才下了這麼大的精力對付我跟之洋嗎?關於朋友這兩個字,我對你跟古總同樣充滿敬意。歐升達向兩人舉起杯。”
周浩和古夢柏沒有想到歐升達會這樣說,互相看了一眼,驚訝地舉起杯。
“謝謝歐董能這樣評價我們,你的對手。”周浩說完一飲而盡。古夢柏也遲遲疑疑地喝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