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雪雁那裏把基本情況了解了一些:我今年七歲,雪雁比我大三歲。她的父母是林家的家生奴才,她理所當然也是林家的家生奴才了。她五歲那年父母得病相繼去世,她母親的好姐妹,我的奶娘王嬤嬤看她可憐,把她帶進林府。賈敏看她長相清秀舉行伶俐,就讓她跟隨黛玉做了貼身丫頭。林府下人們常誇她有福氣,說她這個小姐侍女,不僅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宦富家小姐好,還陪著小姐讀書認得了很多字。雪雁也認為自己能做仙女般的林黛玉侍女,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好命。她雖然沒有去想過,但心裏卻早已認定自己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從雪雁口裏得知賈敏已經病很長時間了,林如海為她請遍了大江南北的名醫都不見療效,最近好象病情更嚴重了。其他的,雪雁絮絮叨叨也說不太清。
我暗自思索著,今後,隻能多察言觀色,去適應這個環境。好在我如今年紀小身子弱,又是這家十分受寵的唯一小主子,隻要對林如海賈敏多親熱些,應該容易蒙混過去的。反正我的軀殼就是名符副實的林黛玉,即使有點反常,人們也不會懷疑我是假冒的。
“雪雁,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身子弱,怎麼還在引著說話,讓小姐勞神。”
雪雁伸了一下舌頭,對我擠擠眼道:“知道啦,嬤嬤。”
我知道這是黛玉的奶娘,就說“嬤嬤,我白天睡得多,飯也吃得多,睡著怕積了食,就要雪雁陪我說說話消食。”
王嬤嬤笑笑道:“我的小姐,你就會護著這丫頭,明兒會把這丫頭寵得認不清東南西北的。”
還沒等我開口,雪雁就接道:“小姐把我寵得認不清東南西北不要緊,我隻要眼裏心裏認準小姐就是,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王嬤嬤笑罵道:“瞧你這小蹄子狂的,還不快去看看小姐的燕窩粥燉好了沒有,就會磨牙工。”她說著走過來給我掖掖好被單,拍拍我說“好好歇著,養好了身子比什麼都好。”
我瞧瞧這個王嬤嬤,發現她的年紀並不大,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烏黑油亮的頭發在腦後簡簡單單地挽了一個髻,髻上捌著一枝沒有任何飾紋的柳葉形銀簪,鵝蛋臉上嵌著一雙水杏樣的大眼睛,白皙皮膚如絲綢般的光滑,身材嬌小玲瓏,典型的水鄉女子。在那世看《紅樓夢》時,讀到賈老太君說王嬤嬤已經很老,料黛玉使喚不如意。我就想林家也是候門貴族,林如海和賈敏都不是尋常人,怎麼可能給唯一的愛女林黛玉找個年老的奶娘?現在看來我在那世的懷疑是對的。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我的前世快樂生活,不由滴了幾滴眼淚。苦笑道:還是別想了,到什麼山就唱什麼歌吧。明天事,明天再說吧。
早晨,王嬤嬤進來服侍我起床,粗使丫環端來洗臉水,雪雁捧著毛巾角皂漱口的水站在一旁,我看了一眼雪雁,這麼小的孩子,在我們二十一世紀,這個年齡的孩子正在上小學呢,可她卻要身體力行的學著服侍主子,做個好奴才。
我站在床上,王嬤嬤微笑著給我上穿枚紅撒花盤金綾子褂,下著幽綠織錦銀絲繡花裙,腰係一條錦繡芙蓉繡帶,垂綴翠玉的精編鵝黃絲絛。
王嬤嬤細心地把我弄得花團錦簇後,把我抱在橢形鼓凳上坐著,鍛銀盆的粗使丫環跪在地下,把銀盆舉在我的麵前,雪燕捧著洗臉用具躬著腰站著,王嬤嬤服侍我洗臉。我別別扭扭地坐在繡墩上任由王嬤嬤細新擺布,心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王嬤嬤在我臉上塗脂抹粉收拾了一番,又給我披上一件繡花圍巾,然後給我梳了個精致的新月髻,斜插一枝芙蓉玉簪,最後拿兩朵小小的紅色小玫瑰花戴在我的鬂角左上側。退後兩步細細端詳我一下,笑眯眯地說:“這兩朵宮花雖說精妙絕倫,可戴在小姐的頭上,還是沒有我的小姐好看。”我拿過桌上剩下的宮花,仔細看了看。嘻,這所謂的宮花其實就是我那世的仿真花,在我那世的鮮花禮品店裏到處都是。可見這個朝代工藝水平很低,能做出這種仿真花算是很不容易,每年做出的數量極少,是上進給皇宮貴人們戴的,民間女子能戴上這種宮花,可不是一般的豪門貴族家小姐。
王嬤嬤看著我,眼裏流著滿足的精光。招招手,雪雁奉上一盅也不知是什麼材料熬出來的湯,我嚐了一口,感覺清淡爽滑很可口。我含在嘴裏舍不得咽下去,仔細品味著。
雪雁撲閃著靈活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我,我掩飾性地微笑道:“我臉上是有花還是有蝴蝶?”
雪雁笑眯眯地說:“花和蝴蝶怎麼能比得上小姐的美麗?我天天看小姐,還是會看的走火入魔。”
王嬤嬤拿來一件輕薄如煙的粉色鏤空繡著折枝梅外衣給我套上,才讓雪雁扶著我去林如海,賈敏那兒。
我象隻木偶被她們擺弄了一早上,總算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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