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強哥和曉雯來到餐桌前,發現蘿卜開會了。
清炒蘿卜片、蘿卜燉羊肉、炒胡蘿卜醬、蘿卜杏仁煮牛肺、白蘿卜排骨湯,還有胡蘿卜粥。
把強哥和曉雯看得直流口水。
強哥想到什麼,跑進廚房,撿起石頭用剩下的半截白蘿卜,拿起菜刀,三下五下,削出一朵層層疊疊的蘿卜花。
強哥把蘿卜花遞到曉雯手上,說:“石頭送菜,我就錦上添花吧。”
“呀,強哥,你還有這麼一手。”曉雯又驚又喜。
“沒有刻刀,將就用菜刀了。”強哥聳聳肩。
N年以前,杜盈盈有一回心血來潮,纏著她們家的廚師教她雕蘿卜,說要雕一朵玫瑰花送給強哥做生日禮物,結果手指劃了N道口子,也沒雕出一朵像樣的花來,急得直哭,強哥為了安慰她,隻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學了半天,雕出了一朵有模有樣的玫瑰花,送給盈盈。這才使她破啼為笑。
曉雯接過強哥雕的蘿卜花,趁強哥不注意,把花放到他的頭上,眨著眼睛笑起來,說:“我是蝴蝶你是花。”
強哥還來不及推敲曉雯話中的意味深長,石頭就順口接了一句:“消滅蘿卜做贏家。”
隔天,石頭打聽了消息回來,告訴曉雯,有不少人來問過這個位置,都是關係戶,好在沒有現成的蘿卜,以前這個位置的小姑娘,考上公務員,調走了,正好有了空缺。
“那就是說,競爭很激烈,但不排除有一線生機?”曉雯又憂又喜。
“不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很難說,你加油吧!”
“嗯。”
萍萍還沒有過來。
馬上就要考試了,曉雯聯係萍萍,問她家裏怎麼樣了。
萍萍說,她父親從重症室轉到普通病房,看著也清醒,原以為能出院的,結果又進了重症室,現在已是彌留之際,眼看是不行了,根據她在那家醫院的發現,進了重症室再出來的病人,都隻有一個結果,無非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時間拖得長一點的,住院費高一些,拖得短的,住院費省一點。
曉雯想問考試的事,又覺不太妥,還是萍萍主動說了,家裏的事攪得她靜不下心看書,這幾天完全沒準備,她考也沒指望,打算棄考了。不過因禍得福,父親的單位領導來探病,對她母親允諾,若是她父親這次熬不過去,就讓她頂替進單位。那是某鄉鎮的一家基層單位,也是事業性質的。進去後,明年會為她放出個空編來,那她就是最大的蘿卜了。單位會為她量身設置招考條件,也就是給別的考生設檻。隻要她筆試進前三名,穩進了;如果不幸落在第四五名的位置上,領導也可以在麵試前,判定分數考在她前麵的一二個人,不符合招考條件,她就能順延進前三名。就像奧運會,有的金牌得主,事後被查出服了興奮劑,金牌被收回了,原來的亞軍就能晉級為冠軍,一樣的道理。
曉雯在電話裏,聽萍萍的聲音越說越興奮,即將喪父的痛楚也被這種興奮掩蓋了下去。
“總之,曉雯,我這次不考也不是什麼損失,考也是陪考。你要加油哦,祝你成功。我留著的那些零碎,也不要了。你看能用的用,不能用的丟了吧。反正我也不準備回來了,市區大概不適合我,還是安心待在郊區吧,工作落實了,我的心也定了。將來麼,要是能找個條件好點的男朋友,房子也可以買在市區的。”萍萍還是心心念念地想要做市區的“正宗”上海人。
曉雯想說恭喜她,又覺得那是建立在老人喪事上的喜事,祝賀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掛斷電話,曉雯悵然若失。
原本以為三人行的局麵,由於強哥和萍萍的先後放棄,隻餘下她一人了。喪失了同盟軍的曉雯,倍感孤單。
書房裏有電腦和打印機。曉雯在網上下載了準考證,打印好了,也準備好了2B鉛筆等考試用具。聽說考試最著名的某牌鉛筆,市麵上有很多贗品,曾經有些倒黴的考生,辛苦塗出來的答題卡,就因為用了假冒偽劣的鉛筆而作廢,最後名落孫山。因此雖然買好了鉛筆,曉雯還是有些忐忑,對著網上提示的教廣大考生識別真假2B鉛筆的分辨方法,研究了大半天,還是吃不準。雖然平時人們總能在報上、網上找到辨識各種真假李逵的小技巧。但是市場上從假幣到假衛生巾,無一不假,而毒大米、注水肉、地溝油、皮革奶、石膏麵、硫磺熏藥、避孕藥黃瓜等與時俱進、富有技術含量的東西就更考驗中華兒女的集體智商和體格了,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奸商做不到的。不能指望監管部門把市場整頓幹淨了,隻能修煉自己的火眼金睛。至於修煉到什麼程度,就完全取決於個人了。
考試時間是星期天的下午。石頭不上班,仍然一早起來,為曉雯和強哥備好了早點。曉雯胡亂吃了幾口,心思已經飛去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