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咯！”隨著劉福貴的一聲吆喝，驢車載著滿車的蘑菇駛向進城的羊腸小道，渾然不覺後頭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追了上來。
京裏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將軍府，遊墨穿過回廊，步履匆匆走向後院的一處亭子。
亭子坐落在後院的小湖畔，周圍是鬱鬱蔥蔥的竹子。
亭子四麵按上了紗幔和竹簾，紗幔可防曬防風，竹簾可防止雨水濺入。
等天兒再冷點，還可以將竹簾換成厚厚的棉布簾子，裏頭生上炭火熱烘烘的絲毫不遜色暖閣。
如今秋日裏白天還沒到生炭火的地步，天氣雖有點陰沉不過並沒有什麼風，相反比前幾日還要悶熱些許，是以亭子周圍的竹簾紗幔也都好好地收攏著，規整的一絲不苟。
亭子裏一張梨花木大長桌，充當先生授課的案台，不遠處隻放置了張矮幾，下方鋪了厚厚的波斯地毯，矮幾上皆是上好的文房四寶，連蒲團都是用的革絲繡花料子。
沈修懷正在新改好的亭子旁聽新來的先生講課。
他一改往日一襲黑衣，破天荒穿了身鴉青色暗紋刻絲錦袍，腰束玉帶，腰間墜著枚溫潤美玉。
剛毅的麵部線條也被襯得柔和許多，鼻若懸梁，眉目深邃，修長挺拔的身軀猶如棵勁鬆挺立，收斂了逼人的淩厲倒添了幾分謫仙氣質。
邊上的小丫鬟大氣不敢出，都忍不住偷偷瞄他，紅了臉。
“主子，看來您預料的不錯，那林宛小姐果然和太子有聯係，估摸著老夫人那也是她給攛掇的。”遊墨已然走到沈修懷跟前，將密函遞上後在他耳邊壓低嗓音。
沈修懷抬手阻止，遊墨話語一頓，順著他注視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小主子正在回答先生提出的問題。
“南溪啊，學了這麼些天你來講講，人之初，是性本惡呢，還是性本善？”老先生背著手立在書桌前。
“先生，學生拙見，人之初性本無，不分善惡有道，承生物之本能，一為生，二為學，人性複雜，世間也沒絕對的善與惡。”
石頭將自己的見解緩緩道來，這些娘親都早和他探討過了。
老先生眸中泛著欣賞的目光點點頭，二人又繼續接下來的課程。
遊墨見著這場景當場張著嘴巴石化， 這這這……還是那個拿著倒了頭的書在那混日子的小祖宗嗎？
如今竟然也能出口成章，大道理一套套的。
沈修懷斜眼飛來一記冷刀，“你派人多留意南溪，這小子憋著壞呢。”還以為兒子終於有長進了，可瞧瞧這小子說的什麼混賬話。
好個人之初，性本無，意思他那混世魔王的性子是自己這個父親沒做好，才把他慣得無法無天，沒有個樣子。
“主子你也太小題大做了。”遊墨替小主子不平，小聲嘀咕。
想他家將軍三歲啟蒙，六歲習武，哪樣不是學到頂頂出色。
他自己親生的娃，能差到哪裏去？沒道理外頭戰果碩碩，家裏結顆苦瓜吧。
隻不過最近南溪的確有點……安分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