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應暉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覺得很不對勁。他很清楚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隻是想嚇唬他,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句“仙人掌也恨你”的無稽之談會突然從他腦子騰起,並且讓他覺得不舒服。
不是恐懼,而是某種類似於饑餓口渴內急的生理不適,而這種不適又很像是恐懼。
戚應暉絕不相信一個螻蟻般的凡人能對他造成哪怕一絲一毫傷害,他將那該死的仙人掌趕出腦海,仿佛賭氣似的繼續睡覺。他呼吸平穩,心態平和。
“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呀。”另一句話仿佛地鼠探出了頭,對他嘲弄。
“陪在身邊又怎樣,一群螻蟻能奈我何?”戚應暉在心中應答,自信滿滿的繼續努力睡覺。
然而緊緊閉著眼睛過了兩個小時,他仍然沒能睡著。
他騰地起身坐在床上,反思到底哪裏出了問題,餘光瞥到床頭的仙人掌,那盆渾身尖刺的植物仿佛正用其微不足道的攻擊性向他挑釁,可笑,但是礙眼。
沒有問題,那女孩隻是螻蟻,她沒有神通法力,那盆仙人掌也沒有毒性,沒有任何東西能威脅到自己。自己是修士,遠超凡人的強大,那群凡人再怎麼恨自己也好,他們沒有任何能力加害自己。這是確鑿無疑的!
他再次躺下來,但這次他忍不住直勾勾地盯著仙人掌看,越看越心裏越不舒服,不理解這盆平平無奇的植物為什麼能讓自己如此的介意。
不行,這樣下去是沒辦法睡著的,戚應暉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仙人掌。
少女詭異的笑容和言辭自動在他腦海裏發生了組合:“你不是很敢麼?”
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他已經無法記起林文瀟是在什麼場景下說出這句話了,然而那種挑釁和嘲弄的意味卻無比明晰。
戚應暉終於放棄了睡覺,盤膝修煉起來。隨著天光破曉,修士睜開雙眼,滿心的挫敗懊喪,到底是什麼奪走了他的睡意,區區凡人,區區螻蟻,她如何能?她怎麼敢?
走出臥室時,少女迎麵對他打了個招呼:“嗨,老人家起得這麼早,做了個好夢嗎?”
看起來她似乎高估了戚應暉的耐受力。
戚應暉隱約感覺到不能跟林文瀟對話,於是傲慢地看著天空,不理不睬。
林文瀟微笑著投以片刻的注視,用誇張的強調大聲說:“哎喲喲,大修士竟然不肯跟我一個凡人說話了,看來是生氣了呀。”
離奇的是,戚應暉竟然覺得這句話比起昨晚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善意,然而在他享受這份所謂“善意”所帶來的舒緩之前,少女就換作小聲補了一刀:“還是說……你怕我了?”
“笑話!我會怕你一個凡人?”戚應暉像是被踩了尾巴,怒斥挑釁的女孩,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反倒像是做賊心虛一般。
他怎麼會心虛?鬼扯!
一個更加令戚應暉感到恥辱的事實是,林文瀟麵對他激烈的情緒,連說一個字的興致都欠奉,她隻是笑著看著他,甚至肢體動作都沒有多給一點。倒顯得他像個失態的小醜。
怒火上湧,戚應暉一把掐住林文瀟的脖子,手掌如鐵鉗緩緩發力,威脅道:“少對老子拿腔作勢,你當我不敢殺你麼?殺了你我一樣有辦法拿捏那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