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降重任(1)(1 / 1)

“楊潔,要是讓你把《西遊記》拍成電視劇,你敢不敢接?”

副台長洪民生在宣布了王扶林拍攝《紅樓夢》以後緊接著的這句問話,就像在我頭上響起了一個驚雷,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怔之後,我衝口而出:“有錢就敢,為什麼不敢!”

他立即接道:“好!局黨委決定,由楊潔來拍《西遊記》!”

這是在1981年的11月份,文藝部的一個組長會上。當時不隻是我,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這個突然宣布的消息震驚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麼重大的題材居然給了我這個“戲曲”導演?!說實在的,我也沒有想到洪民生副台長這麼快就實現了他的諾言,而且給我的是這麼重大、輝煌的一個任務。

王扶林接受《紅樓夢》是坦然自若、理所當然的,而我卻心潮澎湃,難以平靜。因為這是我長年追求的夢想!

我自小就喜歡小說,戲劇,電影。那時隻有極少的機會:當父親外出的時候,我才能和母親一起去看電影。瑙瑪·希拉主演的《絕代豔後》、《鑄情》(羅密歐與朱麗葉);費雯·麗主演的《魂斷藍橋》;泰隆·鮑華主演的《碧血黃沙》;查爾斯·勞頓主演的《鍾樓怪人》……這些都是我當時看過的電影。那優美的畫麵、動人的故事、悲慘的結局,使我深深沉浸在電影營造的氛圍之中。它們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裏,至今仍非常清晰。

令我感動的還有電影中的台詞,比如:

鍾樓上的卡西·莫多撫摸著怪獸的頭像自語:“雖然我的臉像你一樣醜陋,可是我的心卻不是石頭做的!”

《絕代豔後》裏,不幸的皇後瑪麗·安東尼站在斷頭台上那絕望的眼神,令我心靈震撼。

《魂斷藍橋》裏多次出現的主題歌,優美而悲傷的旋律襯托著劇中人那種生離死別的命運,令我黯然神傷,潸然淚下。

可我的父親是一個革命者,他要我讀的是革命書籍,小說是不許看的。在我書桌的抽屜裏,藏著我喜歡的小說。我的書桌對著爸爸的書桌,當他埋頭寫作時,我就偷偷拉開抽屜看我喜歡的小說,他一抬頭,我就趕緊把抽屜推進去。父親始終沒有發現我的這個小秘密!

就這樣,我讀遍了中國的四大名著,讀了屠格涅夫的《羅亭》、《前夜》、《貴族之家》,果戈裏的《死魂靈》,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十二歲時,我就背熟了林黛玉的《葬花詞》、《問菊》、《題帕三絕》、《悲秋》等詩詞,還不止一次地為她落淚。

十五歲時,我們住的華西日報社大院裏,住進了一批當時文藝界的名人:應雲衛領導的中華劇藝社。他帶領著著名的導演和演員--賀孟斧、張瑞芳、舒繡文、陶金、耿震、李緯、金淑芝等,以及劇作家“神童”吳祖光,漫畫家丁聰,他們都成了我豔羨的對象。

華西日報社大門內有一個舞台,很破舊,他們經常在那個舞台上排練。休息時,我就瞞著父親溜去看他們排練的《牛郎織女》、《天國春秋》。記得很清楚,陶金演《天國春秋》裏的楊秀清,舒繡文演洪宣嬌,張逸生演韋昌輝;《牛郎織女》裏張瑞芳演織女,耿震演牛郎。我對他們真是著迷極了:著迷於他們的生活,著迷於戲劇所營造的世界--多麼有意思,那是另外一個天地!

應雲衛和我父親也經常有來往。應雲衛的女兒比我大兩歲,她文弱、蒼白,聽說有肺病。我很喜歡她,有時偷偷地溜去和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