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深秋山風有著透骨涼意。草木葉尖掛著圓鼓鼓露珠來回滾動。一切就和久遠之前一般模樣,外來痕跡被迅速侵蝕著,不消多時,此地便會如千百年一貫如此的蕭條靜謐。
兩道黑影自林間越過,枝椏橫生的茂密叢林絲毫不影響二人疾馳而過。二人身後樹葉僅有微微抖動,就如微風拂過,不起波瀾。
不多時,二人便頓住身形,一個輕巧翻身,穩穩落地。落地之處浮塵皆不曾激起幾分。
左首一人微微欠身,仔細搜索一番後,又屈起兩指,幾個玄奧法訣手印之後,其食指中指指間各沁出一粒天藍色水珠。水珠指頭大小,通體藍色,如璀璨寶石,端是美麗。其手腕輕抖,兩粒水珠便向空中飛去,又見其雙指對著兩粒水準隔空虛點,兩粒水珠猛地空中懸停不動,而後直直落入地麵。這水珠落地卻並不融入泥土之中,而是在地麵之上快速滾動起來。不消片刻,便將這數十丈方圓盡數過了一遍。那人見此,手中法訣又起,兩粒水珠登時如乳燕歸巢,朝著這黑衣人直奔而來。兩粒水珠先後沒入黑衣人眉心,隱約圈圈漣漪自眉心泛出。
“如何?”右首黑衣人偏首問道。“用了燃燒精氣秘法,應還是用了不俗藥物”黑衣人聲音如清泉叮咚,清脆悅耳。這黑衣人端是厲害,略一查探,當時情形竟已知曉十之八九。
“這丁十二一隊盡是廢物,三人全數折在些無名之輩之中”右首黑衣人罵完後仍覺怒意難消,瞥見遠處那無頭屍體,更覺不快。當下屈指一彈,一道毫芒自指尖飛出。落在那身體之上,便聽砰的一聲爆響,那屍首登時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長老稍歇,屬下前方巡視一番,以免有漏網之魚”那悅耳聲音再度響起,隻見其欠身對著右首之人躬身行了一禮,便束手立於一旁聽令。
“去吧”右首之人微微頷首,言語中透著一絲疲憊。待左首黑衣人飛出後,右首之人猛地響起什麼,隨即提醒道,“前方山穀莫入!”
且說那單出黑衣人前行數百丈,便見了滿地狼藉。稍一搜尋,其便推出昨晚激戰七八分情形。而後其循跡覓蹤,不多時便到了山穀在十餘丈之處。此處破壞更甚,山石崩碎,地皮隆起。中心之處更有一處丈許深坑洞,一夜之間,已有幾尺水深,怕再有數日,一汪山泉便已成型。
這般場景,黑衣人僅是打量了一眼便不再關注。此地景象,若是其願意,翻手可為。黑衣人先後三次挪步,分別找出三具殘存屍骨,其中兩處隻有零星骨灰灑落,但這黑衣人搜尋能力確實了得,漫地塵埃中也是輕鬆辨出幾人骨灰。
“三人,怎麼少了一個?”黑衣人喃喃自語,有些不可置信。從昨夜殘存氣機來看,理當有五人。黑衣人自信不會出錯,門中年輕一代,其追蹤之能可排進同輩前十,絕非泛泛之輩。不然其區區一介新晉弟子,何德何能與門中長老一隊負責此次掃尾清查之責。但追至此處,隻尋得四人蹤跡。
黑衣人再次巡視了一遍,目中不解之色更濃。若是要完全隱去氣機,要麼實力遠超於她,要麼身死道消,灰飛煙滅。若說剩餘一人實力遠勝於她,黑衣人自是萬分不信。若其有這般實力,絕不會被丁十二一隊逼至如此地步。若是身死道消,又怎會此前處處有氣機殘存,到了此地方才無影無蹤。
黑衣人望向遠處山穀,此地可疑之處當屬那處山穀。待她定睛一看,卻驀然痛呼出聲,眼睛如遭針紮,一時間竟淚流滿麵。黑衣人登時驚懼起來,倏而想起長老山穀莫入之言,暗道此地果然詭異,怪不得長老那般修為都諱莫如深。黑衣人轉念一想,那剩餘一人修為定是不高,若是遁去山穀,必是有死無生。念及此,黑衣人不再逗留,足尖輕點,飛身離去。
晌午時分,半日日光灑落,山間難得有了一絲暖意。山穀內,一七八歲孩童身體一頓抽搐,眼淚鼻涕全擠在小小的臉蛋上。一夜寒風,此刻已是條條道道凝結在臉上。山穀之中與穀外僅幾步之遙,卻不似一個世界。此時穀中如同寒冬臘月,足以滴水成冰。孩童身著單衣,且已破損不堪,眼看受不住這天寒地凍,一命嗚呼。卻見其體內不時閃過一道紅光,護住其心脈內腑,吊住其最後一口氣。這紅光正是老者最後渡入孩童體內的本命真元,但經過一夜耗散,已然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