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我躲在馬路中央,看著燦白的自助醫所。它就像顆隱藏在粉色櫻花樹叢中的白色獠牙,從不主動獵食,靠病患自己獻身。門頭那紅色十字鮮活欲滴,仿佛是剛剛生吃了一個獻祭了自己的病患。
我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清醒了自己,重新審視眼前的自助醫所。
它就像地府開在人間的辦事處,夾雜在一排商店中間,混淆人們的視線。低調的在人間販賣死亡,贖當靈魂。我後悔沒準備點冥幣,說不定能通過賄賂可以治好我的病,放過我的小命。也不知它背後的老板,是閻羅王還是是撒旦,還是中外合資的。
放眼整條街,不斷重生的櫻花好像是在向世人昭示著,一切皆是輪回。也好像是在表達:定數中盡量光鮮的活著,枯也一生,鮮也一生,抱悔就木,怎抵快意行樂。
我真蠢!答案近在眼前我竟熟視無睹,這條街的自助醫所背後的老板明顯是日本死神啊!
我站在街上鬼想了半天,犯傻內耗了自己的精神,始終鼓不起勇氣邁進自助醫所。一想到那要人命的頭疼和腦子裏平白無故的新語,就開始失魂彷徨,生怕自己進去以後丟了自己的小命。
親愛的家人們,我當時如此懦弱是有原因的。在未來得什麼病都可以徹底治愈,除了腦子裏的病。
未來的世界裏,一個人的腦子要是壞了,其結果不是等死就是變成了白癡。在我眼裏這兩種結果沒有兩樣,無非,一個是真的死了,一個是假裝活著。我們都是能活300年的人,要是在不到100歲時就死掉了,那就虧大了。更何況,未來是個免費時代,人們隻管享受人生,不必操勞凡塵,人人愈是惜命如金,所以未來的人都深恐自己的腦子出問題。
未來世界的醫學科技,可以培育出除大腦以外的所有人體器官。
大腦很奇特,是承載個人意識形態的器官,一旦出現問題就是不可逆的精神缺失。倘若把新培育出來的大腦給病人換上,無異於換了個人,自己終究還是滅亡在那個出問題的大腦裏了。所以那不叫換腦,叫換命,更不是重生,而是消亡。你把本草綱目裏麵的文字打亂到拚湊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亦或是給它來個大換血,整本換上空白頁,隻保留書名。那還是原來那本本草綱目嗎?顯然不是!目下,是一本早已死掉的書,書皮四字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
所以未來的人們,都在小心翼翼地愛護著自己的大腦,同時提前複製多個自己的器官,以備不時之需。
嗜酒如命的人會多複製幾個自己的肝髒,貪吃的人會多複製幾個自己的腸胃,愛吸煙的人會多複製幾片自己的肺葉。
親愛的家人們,你們能猜到未來的人更換頻率最高的器官是哪些嗎?
我是一名記者,之前為報道此類新聞做過一些調查。
答案就是,男性是那個用久了便不爭氣的東西,女性是乳房。
好了,我在自助醫所門口磨蹭的夠久了。是天堂要進,是地獄也要闖,是福是禍聽天由命了。
我在一聲聲自我安慰中踏進了自助醫所:不會有事的,一定是幻覺......大腦出問題了可就麻煩了......不會有事的......幻覺一定是幻覺......大腦出問題可就麻煩了......
這裏是醫所,不是地府。這裏是醫所,不是地獄。這是地府,不是醫所...這裏是地獄...不是醫所...這裏是地獄...是地府...不是...
不對......呸呸呸......這裏是自助醫所...不是他媽的地獄更不是他爹的地府...
自助醫所裏麵通體白色,在我眼裏此刻並不代表純潔,而是象征著蒼白。這種蒼白正在腐蝕著我內心中不多的希望。我就像粒肮髒的灰塵,在這純白的環境中手足無措。
房間裏的一切向我擠壓過來,我感覺自己掉進了深潭。耳朵裏堵滿了潭水,眼前一片幽暗,神魂已失,五感失靈,濕淋淋狼狽地站在前台。
“您好,女士。有愛,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呢?”
我感到一切美好的想法在這裏都會枯萎。
“您好,女士。有愛,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呢?”
我感到絕望領著一家老小住進了我的心房。
“您好,女士。有愛,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呢?”
我感到這裏就是地獄或地府,它們就隱藏在白色的背後,等你交出自己的靈魂以後就可以看到它們隱藏的恐怖麵貌。
一枚鮮生生的大帥哥機器人護士在我眼前連呼三聲後,我才從自己的鬼想裏麵活了過來。
“哦,不好意思。我看病。”道歉的話真多餘,他是機器人又不懂人情世故。我心想。如果是平時,三裏外我就能注意到這枚大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