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空藍的很純粹,所以是個明媚天。堆成小山的舊裝正在被機器人扔進垃圾車,著了新裝的人們臉色蒼白,虛弱地走出了商鋪,來到太陽下,汲取太陽的能量。
周圍正在恢複到什麼都沒有發生前的美好狀態,而我卻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理發店內屏幕上的新語正在蠶食鯨吞掉我,使我精神昏亂。
我的神思失控了,大腦裏隻有清絕的新語,不斷和理發店屏幕裏的新語交相輝映起來。屏幕裏滾動一句,我背一句。多餘的我,感覺理發店櫥窗裏的影子才是真實的世界。我通過鏡中的我看到現實中的我,目光呆滯,絮絮叨叨地背著新語。直到廣告出現,我才恢複了正常。恐懼的深寒延遍我全身,因為剛剛我失去了我自己。
“老板娘,你沒事吧。”機器人冷臉張在後麵不斷地詢問我。“老板娘...老板娘...”
我沒有回應機器人冷臉張,心下隻迫切想知道原因。我就像餓瘋了的野狗,撲進了理發店。
理發店裏是我救過的三個人。
“你們的腦子裏也有屏幕裏剛剛滾動的那句話嗎?”我努力抑製住崩潰的情緒,但幾乎還是吼了出來。
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的吼叫沒得到半點回響,理發店裏的三個人把我當空氣一樣對待。之前的施救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或者是兒子孝敬老子理所應當的。
“你們的腦子裏也有屏幕裏剛剛滾動的那句話嗎?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又吼了出來,但理發店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三個人被我救過的人根本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個300多斤的胖子,還在地上躺著,活像一頭豬,臉上自帶不屑一切的氣質。把他脫光扔進豬圈,蒙住臉,難分真假,難斷雌雄。為了救他,差點把姑奶奶的奶水擠出來。
“你,把我扶起來。”一臉不屑的豬躺在地上,半睜半閉著眼對我說。他給我的感覺不是看不起我,而是沒把這個世界放在眼裏。
我走近他。
“你剛剛看見屏幕裏滾動的那句話了嗎?”我急紅了眼問。“回答我。”
“什麼?”一臉不屑的豬眉間擠滿不耐煩的慍色。我的話根本不配進入他那顆傲慢的心。臉上反映的是他沒得到滿足的表情。
“老板娘,你沒事吧!”機器人冷臉張,跟了進來問我。
“鐵家夥,你,過來扶我起來。”一臉不屑的豬見命令不動我,便開始命令冷臉張。
我的機器人到底沒有服從他的指揮。
“我可是過去某大國總統的第18代後裔,我血管裏流著高貴的血,繼承著偉大。”一臉不屑的豬因為太胖了,不能長時間卷著脖子和我說話。說完開頭以後,便徹底躺平看著天花板繼續闡述他的偉大血統。
正好原屬於理發店的機器人光著身子回來了,見地上躺著一個人,直接過去扶到了座位上。
“把我身體打掃幹淨,順便理個發。”一臉不屑的豬用他那黑眸,輕蔑地看著我宏論道,“別看現在的人能活300歲,這和文明一點兒沒關係。現在的人越來越混蛋了,就連機器人也跟著一起混蛋,什麼狗屁機器人三大法則,早被某些人玷汙了。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混蛋隻能養出混蛋玩意。”
“怎麼說話呢?是這位妹妹剛剛救了你。”美麗的瓷娃娃往臉上撲完粉了,此刻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美顏。剛剛我問大家問題時,她把一切當空氣。“不說聲謝謝嗎?”
一臉不屑的豬嗤了一聲,身上晶瑩的白肉也跟著波顫了一下。帶著天賜的優越感優雅地合上雙眼,傲慢地說:“我可是某大國總統的第18代後裔,是繼承偉大的人。謝?!”
瓷娃娃鑽進鏡中不問世事,專心描眉了。她壓根也不是出來圓場子或為我打抱不平的,她就是用挖苦別人打發一下欣賞自己的時間。
被我救助的黑鬼,還嵌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要不是他那對銅鈴般潔白的雙眼我差點就忽略了他。走近後,他那對不會說謊的眼睛慰勉到了我。
“是她剛剛救了我們。”黑鬼把自己縮進黑暗的壁角中,雙眼含淚深情地望著我,他有讓任何人都會心生憐憫的雙眼。“是她剛剛救了我們。”
“你剛剛看到屏幕裏那段話了嗎?”我怕聲音太大打碎他那對純潔的雙眼,說話都變得輕柔了起來。
“是她剛剛救了我們。”黑鬼顫抖地說。
“你腦子裏也有那段話?”我在努力抑製自己狂亂的情緒,不想破壞我在他心中的好感。
“是她剛剛救了我們。”黑鬼把臉轉進壁角,不看我地說。
“回答我——”我揪住他的衣角,把他拽了出來,吼道。“混蛋,回答我——不然我殺了你。”
“威脅他也沒用的,妹妹。他恢複了以後,看了一眼外麵。然後就一直重複這句話。”瓷娃娃開始塗口紅了,斜著眼從鏡中看向我這邊。“估計是被嚇壞了吧,真是個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