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郊外一個破敗的小區，方蕾見到了我，依舊穿著白色的長裙，清新的像初夏含苞的荷花。
方蕾說，現在經濟太難了，鄉下房租便宜，所以住在這麼遠的郊外。我說你圖啥，這麼漂亮一個姑娘，嫁給80歲的老頭，還是沒錢的、重病纏身的老頭，值得嗎？
方蕾說，你不懂，他其實才三十多歲，他是被我害的，我欠他的。
那是一個燈紅酒綠的夜晚，那是一個用錢生錢的好時代。隻要你能從銀行貸到錢，隨便投向房市、股市，就能賺錢，賺一大筆錢。而他，周先生，就是銀行的大行長，貸款產業鏈上最後的拍板者。企業家編造實體產業需要貸款的名目，周行長大筆一揮，大筆資金可能就出來了，企業家拿到可以“借雞下蛋”的真金白銀，銀行有高額利息收，樓市、股市更加瘋狂，人人笑逐顏開，保穩的賺錢模式已然成立，人們要做的，就是貸款、貸款、貸款，然後從全款買房，到按揭買房，再到直接入股投資房地產，股票從A股、B股、H股再到基金、QF、QD，最後質押玩杠杆，一時間，人人都挺胸凸肚，鼻孔朝天看，因為天上隨時會掉下來花花綠綠的鈔票埋到你的脖子，最好像溺水一樣。
資本的盛宴怎麼能少了漂亮的女人助興。當時流行的是企業請銀行一場，銀行請企業一場。如果晚上吃飯是企業請，接下來的夜總會就是銀行請；如果晚上吃飯是銀行請，夜總會就是企業請。
不錯，禮尚往來，合作共淫。
夜總會裏有小姐，也有公主。沒錯，小姐就是您理解的小姐，漢語是不斷變化發展的，經過多年的演化，小姐已然從待字閨中，變成待接客中。
公主一詞就演變的更過分了，古代皇帝家的小姐叫公主，現在小姐的服務員叫公主。很不幸，方蕾當時就是這樣一個公主，因為她堅持不做小姐。
男人很奇怪，一長溜小姐可以任意選擇，穿著還很暴露，大都穿著黑絲襪，明眸善睞，眉目傳情，可卻看不上，偏偏看上方蕾這個不解風情的公主。
看來，對各路老司機而言，清純才是女生的核心競爭力。
一個企業家說，不就為了錢，你既然來這上班，為啥不做小姐，陪我們喝喝酒，這樣就不必伺候小姐了，她們不如你好看。
方蕾說，我酒量不行。
企業家又說，那你不喝酒也行，方蕾說，做小姐要會唱歌，我不會唱歌。
反正，對於不想做的事，人們有的是借口。
企業家說，哼，裝純是吧，你要想做良家婦女，除非不進夜總會，你既然進了夜總會還想從良，癡人說夢！不出幾年，你就是小姐，不是陪我喝酒的這種，是陪人睡覺的最賤的那種，哈哈哈！
媽咪說，哎，我們女生也就這幾年，你不趁這幾年多賺點錢，以後想賺就難了。
小姐們羨慕、嫉妒、恨，連問自己十萬個為什麼老板看不上自己，就喜歡方蕾。
方蕾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整理著桌台的穢物，白皙的皮膚在昏暗而又五彩的舞池炫光下顯得慘白，又散發著朦朧的光芒。
一天，一個老板掏出一大疊錢砸在桌台，沒別的意思，桌上放著一瓶XO，喝下去，錢就歸方蕾了。你不是不賣身嗎，可以，酒總可以喝吧，一步一步來，不就是為了賺錢嗎，看你是喝酒舒服還是賣身痛快！
這哥們不說廢話，總是抓住問題的關鍵，但是泡個妞用這麼猛的火力，肯定錢是銀行貸款的，而且做好成為老賴的準備。這麼糟蹋錢，不知道周科長看了會怎麼想。
一瓶美酒，一大疊現鈔，換成你會怎麼做，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機會的。
方蕾沒怎麼猶豫，抓住瓶頸，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往下灌。
令人驚訝！
方蕾也需要錢啊，一個妹妹正在讀書，父母本是醫院的護工，因為ICU病房開始引入機器人護工，人工隻得失業，當智能的機器步步緊逼，賤賣體力就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