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說道:“我是和公子一起來的,他說你們唐朝的皇帝下了命令,他們現在可以回去了,但老夫人不放心,說長安雖然很好,但好人太少,壞人太多,說什麼也不讓他離開草原。我就對老夫人說,讓公子走吧,我陪著他,他如果睡得沉了,我就會喚醒他,他如果忘記了,我就會提醒他,如果有壞人想要害他,我就先把壞人的腦袋給砍下來,你說壞人要是沒有了腦袋,他還會再害人嗎?”
尹有笑道:“不會,因為他不能再想一些壞點子去害人了,阿史那,你說的公子,他是不是姓侯?”
阿史那說道:“你說得沒錯,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公子的名字。我叫阿史那,哦,你知道了,但是我還是想再說一次,我叫阿史那,是薛延陀部落的人,在小的時候,就和公子喝一樣的馬奶長大,他的母親,我看到她的時候,就好像在看我的母親一樣,公子也是一樣的。所以他要到長安來,那長安就是我的草原,他要找到你,我就跟他說,魚袋在誰的身上,誰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尹有的手停了下來,又驚又疑,看著阿史那,他問道:“你包好了,那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尹有搖了一下頭,但猛然間想起阿史那還沒有睜開眼睛,連忙說道:“不可以,還沒好……但是,你家那個什麼公子要找我做什麼,我以前又沒有見過他。”
阿史那笑道:“原來公子還沒有告訴你,那我跟你說好了。大概在八年前,你們大唐有了新皇帝,但長安城裏有一個壞人,要把過去所有反對過他的人全部殺光,這些人中,有的聽到消息就跑了,來不及跑的,就全都人頭落了地。有一天晚上,有一戶姓侯的人家,得到消息,那個壞人馬上就要來了,於是決定連夜逃跑。東邊、西邊、南邊,都有那個壞人的兵,隻有往北邊跑,越過長城,到草原去,敵人才追不上。
“可是那時候夜已經深了,坊門早已關了門,上了鎖,誰都出不去,姓侯的這一家人沒有辦法,坐在坊門前一邊哭,一邊等著那個壞人來把他們全部殺掉。這時候,來了一個小姑娘,打扮得很漂亮,看見他們哭得很可憐,就去把那個坊的坊正叫來,要他開門,放了姓侯的一家去,還答應給坊正編一個好看的絡子,以後也會和他在一塊兒玩,那個坊正才答應了。姓侯的一家就這樣到了草原,侯老爺沒有忘記救他們的那個小姑娘,經常對公子說,當時天太黑,他沒有看清姑娘的長相,隻記得,她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我包好了,現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尹有說道,用布條打了個漂亮的結,她滿意地看了看,說道,“多謝你給我講了一個好聽的故事,可是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你不是?可是為什麼你的眼睛……”阿史那一臉驚詫地問道。
尹有說道:“我說不是就不是,又為什麼要騙你呢?對不起,你的魚袋我會還給你的,長安城裏有藍眼睛的姑娘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有一次,我看到一個人,長著一頭黃色的頭發,還有一個人,有六根手指頭,這樣的人多的是,就連住在豐邑坊的戲班子裏麵,都有一個長藍色眼睛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尹有。總之,請你,還有你的那位公子,回到草原上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阿史那低下頭去,失神地道:“我找了你好幾天,原來你不是……”
尹有心中微動,想起一事來,驚問道:“你說你找了我好幾天,那麼我在閻遠家的那一天……”
阿史那點頭道:“是的,我找不到你,但是看見了閻青,還看到他把你帶走,可是那天我的傷還沒有好,不是他的對手,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賭場的老板娘,她又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你們的皇後。”
他說完後就不再說了,神色沮喪,全然沒有了剛才與閻青交手時的樣子,那時候的他豪興遄飛,一點都不像才受過重傷的人。尹有暗中緊抿嘴唇,想道:“我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他呢,他看上去並不像壞人,況且還救過我的命,難道是因為那個姓侯的?”
她一想到這些,心都有些亂了,不知道該不該對阿史那說出實情,但假如據實以告的話,他又會不會因為受了欺騙而厭惡自己呢?
阿史那穿好上衣,突然間猛抬頭看她,尹有被他的目光一射,情不自禁地開口說道:“其實,我……”阿史那不等她說完,撲的一下就把桌上的蠟燭吹熄了,放低了聲音對她說道:“別出聲,有人來了,一個、兩個……是兩個人!”
尹有側了耳朵去聽,一點動靜也沒有,有點不相信阿史那說的話,但隻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在窗戶外麵說話道:“奇怪,剛才我遠遠地還看見屋裏亮著燈光,怎麼一走近倒不見了,喂,我說,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