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有陸夫人在座,盡管她也很和氣,還不住的誇讚自己美麗,字寫得好,通身大家閨秀的氣派,反倒使黛玉更不自在,草草應答了幾句,便向二人告辭。

陸曼兮忙起身相送,不無歉意的說:“不知林姑娘住在這裏,也沒帶什麼見麵禮兒,林姑娘如此人物,要隨意送些釵環首飾,未免就俗了。”

黛玉倒沒想到這一層,聽她這樣說,隻得笑了笑,低聲謙讓:“不必,夫人的心意黛玉領了……”

“應該的,下一回我還來,隻不知道姑娘喜歡什麼?”

陸曼兮的熱情,讓黛玉有些難以消受,正不知怎樣再推,一旁的蓮渡過來說:“曼妹也不必忙了,王爺早送了見麵禮兒給林姑娘,你們是一家的,備一份禮就成了。”

黛玉連忙稱是:“是是,夫人真別另外費心了。”

陸曼兮卻柳眉一揚,似乎很意外的模樣:“呀,王爺送過了麼?隻不知道是有哪些東西,林姑娘可還喜歡?”

她問得唐突,黛玉未免尷尬,無奈含糊其辭地勉強笑答:“嗯,多謝王爺、夫人的恩典……”

陸曼兮又格格的笑起來,問蓮渡:“這恩典隻是王爺的呢。姐姐,你可覺得有趣麼?王爺從前送我們的,無非也就是衣裳釵環,幾時會懂起女孩子心思了?”

她這一番話半含了酸意,聽得黛玉更是滿心不快,又不能表露出來,隻想著快快離去。

果然蓮渡也正色地說:“曼妹,林姑娘是客人,這些話你隻管打趣王爺,卻別在她跟前混說。”

陸曼兮像是對她仍有些害怕,麵色一紅,訕訕的應了聲:“是……”

蓮渡走到黛玉跟前,執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曼妹平日就愛說笑,家裏都是說慣了的,一時沒留意,姑娘莫放心上。”

黛玉心下感激,趕緊說了聲不妨事,向蓮渡和陸夫人告辭,出門之後才大鬆了口。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林黛玉仍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北靜王爺給自己送禮,固然是沒想到的,但若是為了父親當年的淵源,也是人之常情,無非王爺特別念舊罷了。

這陸夫人還真好笑,以為王爺在自己身上,多麼的肯話心思呢,縱有,也是瞧著自己亡父,以及蓮渡師父的份上。

北靜王談吐溫雅,謙和蘊藉,這陸夫人若隻一味吃醋,甚至在外人跟前失禮的話,恐也難得王爺喜愛,相較起來,蓮渡師父才讓人由衷地親近、尊敬。

她正浮想聯翩,忽然又省悟,王爺的妻妾,與自己何幹,好端端地去評說人家做什麼?

黛玉覺察到不妥,如果剛才失禮的是陸夫人,這會子自己豈非也是失禮,趕緊斷了這念頭。

黛玉走後,蓮渡仍微有慍意地提醒陸曼兮:“曼妹,林姑娘尚待字閨中,又是冰清玉潔的性情,你剛才當真是冒犯她了。”

“姐姐莫生氣,我再不敢啦。”陸曼兮忙跟蓮渡欠身道歉,然而抬起頭時,又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問,“王爺從未給閨閣女子送過禮,又特地留了林姑娘在庵裏,莫非真沒有一點兒特別的意思?”

蓮渡淡淡的不置可否:“有沒有特別的意思,你該去問王爺,我怎會知道?”

陸曼兮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幽怨:“王爺自小就跟姐姐最親,自姐姐出了家,他縱有心事,也不大跟別人說了。這不,千裏萬裏地遠赴邊塞,身邊也不肯帶個人照顧。他若真心喜愛林姑娘,倒也是件好事……”

“阿彌陀佛!”蓮渡截斷了陸曼兮,坐上禪床,閉目盤膝,像是不想再跟她說這些,“我該做功課了,曼妹你自回去了吧,今後若沒事,也不必常來,否則於我清修不便。”

“是是,姐姐且自保重……”陸曼兮不敢有違,深深了施了一禮,便掩門退了出去。

在她背影消失的一瞬,蓮渡的眼瞼反而漏出一線光華,微微半閉著,若有所思,良久,唇邊泛起一抹薄而溫暖的微笑。

雪雁一路傷心,回到寶玉和寶釵的住處,進了院子,看見寶玉獨自在芭蕉樹下徘徊,身邊卻沒有人一人陪著。

她未免擔心,忙上前問他:“二爺才好,怎不在屋子裏歇著?”

“噓,小聲些兒……”寶玉豎指抵唇,下巴又往屋內努了努,輕聲說,“好容易襲人跟著大夫拿藥去了,寶姐姐累了打盹兒,我才得出來透透氣,你莫要聲張,呀,雪雁,你這是怎麼了?”

盡管雪雁低著頭,寶玉還是發現她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忙拉倒亮處仔細察看,問:“莫非是碧痕又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