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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在床上歪了一會,感覺到好些兒了,便起身來,由小丫鬟豆蔻服侍著,洗了把臉,在窗下對鏡勻妝,因不知北靜王幾時歸來,就預備看一會子書再傳午飯。

這時,陪嫁來的另一個小丫鬟葳蕤前來稟報,說是管家媳婦蔡大娘,在前頭花廳等候一陣了,問王妃這會子起了沒有?

黛玉稍回憶了一下,想起這位蔡大娘,該就是王府二管事蔡生貴的媳婦,負責料理王府往來客人招待,以及眷屬的車馬出行。

黛玉無奈,隻好讓葳蕤請蔡生貴家的稍候,自己隨後就來。

草草打理了妝容,黛玉便來到前頭的小花廳,見到王妃出來,蔡生貴家的馬上叩頭請安,黛玉忙命豆蔻攙了起來,隻一瞥,就看出她麵帶愁容,藏不住眼底的慌張神色。

黛玉隻道她因為陌生,仍有幾分怕自己,便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意在讓她不那麼緊張。

蔡生貴家的雙手互搓著,似乎既焦慮,又為難,嘴唇嚅嚅了一會,方才說:“這若放在平時,也算不得什麼要緊事,隻在這當口上,奴婢覺得,還是該讓王妃知道的好。”

黛玉平心靜氣地問:“蔡大娘有什麼事,隻管說吧?”

蔡生貴家的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回話:“一早陸姨娘讓丫鬟小玲瓏來,說是要安排車馬,前往菩提寺進香去。”

黛玉心頭一緊,趕緊追問:“那大娘可安排了?”

蔡生貴家的一聽話頭不對,慌忙又跪下了:“回王妃的話,先前陸姨娘出行,都是先稟了沈娘娘,再來吩咐車馬,而後沈娘娘出家修行,王爺有過話,一切隨陸姨娘自便,不必另行稟告,奴婢隻當這一回,這一回……”

她跪在地上,拿眼神偷覷黛玉,不大敢再往下說。

黛玉見她這般模樣,起身親自給攙了起來,好聲好氣地安慰:“大娘不必急,這事錯不在你,回頭去囑咐門上,待陸姨娘回來,讓她過來見我,還有府裏的管家大娘,也一並都來。”

蔡生貴家的自然答應不迭,見黛玉麵上並無慍色,方才戰戰兢兢地告退了。

蔡大娘走後,黛玉坐回椅子上,有有些隱隱頭疼。

沒想到被自己駁了回去,陸曼兮竟然還敢執意出門?

可見往日裏,王爺和蓮姐是怎樣的縱容她,就連蔡大娘也說了,王爺吩咐過,陸姨娘行動自由,無須回稟,莫非自己今日是多此一舉了麼?

黛玉心頭微微有些不快,隻她自己還未覺察到,或者無意識的不願正視,這並非全為了陸姨娘的自專自行,而是為了水溶對她的格外寵*。

黛玉靠在椅上稍歇了歇,想起在蓮花庵遇襲的那晚,蓮渡跟自己說過的話,更加確信,不管將來如何,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是多餘的,或者過錯的。

除非將來徹底抽身了,才可以萬事不管,身心自在。

豆蔻侍立在黛玉身後,見她略顯疲態,便低聲問:“王妃,已經未時了,要傳飯了麼?”

黛玉一省,已過了午飯時分,王爺還未回來麼?

看來訊問紫鵑之事,並不那麼順利簡單,想到這裏,不禁又為紫鵑擔憂起來。

“嗯,不等了,傳飯吧。”

“是。”

馬車到了王府的角門上,陸曼兮和小玲瓏還未下車,就從簾子後頭,看見她的另一名丫鬟萱兒在門內,十分焦急地向外頻頻張望。

小玲瓏有些心虛,悄聲問陸曼兮:“奇怪了,萱兒怎麼在這裏等?莫不是王妃惱了姑娘私自出府,她特地守在這裏報信的?”

陸曼兮心裏頭一驚,表麵上仍若無其事:“最多就是申斥幾句,還能怎樣?下車吧。”

看見二人從車上下來,萱兒慌慌張張地跑到陸曼兮身邊,顧不得車夫和看門的嬤嬤在旁,壓低了聲音,湊近她耳邊說:“姨娘快到王妃那裏吧,她把府裏的管事大娘都叫去了,還有李姨娘,那陣勢怪怕人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知道了,你們既怕,就不必跟來。”陸曼兮跨進角門,徑直往水溶和黛玉的大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