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日子,晰羽幾乎每一天都在反思,在回憶的深淵中反複掙紮。一次又一次試圖聯係他,一次又一次的徹底死心。她用力控製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聯係他,一次控製不住,就會去換一段心碎的對話。
或許從前某個時間點發生的某個事件,就已經注定了故事的結局。它就像一根火柴,點燃了漫長的引線,等待煙花的綻放,或是炸彈的引爆。
伊航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晰羽每天都心如亂麻,她已經徹底死心了,但是一想到他,她還是覺得心裏一沉。每天幹著自己手上的活兒,腦子裏就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緊接著就會聯想到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把自己搞得不得安寧。分手已經快三個星期了,她仿佛也適應了這樣一個人的生活,也適應了每天晚上和胡芊陽聊聊天的日子。隻不過聊天的內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關於他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她仿佛一個從醫科院校剛剛畢業就被迫拿起手術刀的學生,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真的讓人窒息。
漸漸的,喬晰羽特別害怕睡覺,每次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心裏都一陣疼。曾經早上能睡到八點以後自然醒的人,現在六點之前準醒,甚至有一次淩晨三點半突然醒了就再也睡不著。
工作日的一個下午,她在宿舍睡醒,伴隨著腦袋發暈,頭腦中湧現出來的全是這些糟心事,一時間令她喘不上來氣。麵對著空空蕩蕩的宿舍,想哭哭不出來。踉踉蹌蹌爬下了床,匆匆收拾一下便出門去辦公室。太陽透過雲層從西北方照過來,穿過霧霾到達每個機械行走的路人身上,整個世界渾濁不堪。走在路上昏昏沉沉,晰羽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六點多她從房間裏出來,媽媽正要去上班,一邊把自行車推出家門,一邊心疼的看著她說:“還是睡不好覺啊,這麼走心啊。”想起媽媽的表情她突然好想哭。她真的也想睡一個踏實的覺,睡到八點多的那種。
到了辦公室她照例打開電腦,心猿意馬地看一些相關的文獻資料。突然間,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是不是確實,是他變壞了?是我不想要這樣一個他了?這樣的他我不會喜歡的,何必再糾結過去的美好,一切都變了。況且那個他,我好像並不知道到底是誰。
自從在語音上徹底被分了手,他們之後的交流從來都是微信文字,不管是挽回還是死心,猶豫的還是堅決的,都是僅僅靠文字交流。晰羽突然想到,所以他有可能,並不是她的他。隻不過是一個和他名字相同的人而已。她突然不想見麵了。不想麵對一個冷酷的他,一個心中已對她沒有愛的他,一個可能已經是別人男朋友的他。何必呢,何必這麼折磨自己。放過自己不好麼,不如就在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最後一麵,就定格在送他快到機場的時候,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臉上充滿驚慌與不舍,像一個第一次被送到幼兒園,要和媽媽說再見的孩子。
想到這兒,她的嘴角有意識地輕輕上揚,可眼睛卻濕潤了。拿出電腦開始編輯起來:
對話框裏的這個人隻不過是和我曾經的他叫同一個名字而已,我也沒有見過屏幕那一邊的你,連聲音都沒有聽過。你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的他。我曾經的他早不在了,他去很遠的地方給我摘星星了,過不久就會回來。隻不過再回來的時候,可能會換一副麵孔,換一個身體,但是依舊有一顆愛我如故的心。等他凱旋歸來的時候,我再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我最好的愛,都給他。
寫完她的眼淚止不住的開始狂流,為了不引人注意,幹脆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覺,讓眼淚流幹淨。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為他流眼淚,她決定徹底放手了,應該說是,徹底放過自己了。她真的好累,不想再每天再過這種昏昏沉沉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晰羽決定了,就今天,她要把話說清楚,她要徹底讓他在她的世界中消失。翻出之前她編輯好的那篇小作文自己反複讀了很多遍,讀一遍心就疼一次,但她還是一遍遍的看,仿佛這樣會加快他在自己心裏刪除的進度條。改了一遍遍,她還轉成了PDF,終於把這段文字截了圖,先發給了自己。
下午四點多,晰羽打開宋伊航的對話框,發出了那個經常用於和不熟或者根本沒說過話的人的開場語:hello。
發出去之後她一直打開著微信的界麵,手機放在桌子上正對著自己的眼睛。手不停來回來去地搓自己的腿。等了有一分鍾,沒回複。她把手機鎖上放到了一邊,“可能在和新歡打遊戲吧。”
她又重新打開電腦,繼續看那段文字,又開始改,不停的改了又轉成PDF然後發給文件傳輸助手。還是沒人回複。
可能是時差沒倒過來還在睡覺吧。晰羽開始緊張起來。她好怕自己過了這段時間就沒有勇氣了,她好怕自己又會變卦。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一遍又一遍地看她的小作文。她好想現在有個人讓她有點事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