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吊死鬼的心事(三)(1 / 3)

“後來這鬼屋名氣就大了,遇到文革,那時的口號是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紅衛兵們不信邪,衝進來砸屋子,結果人進來以後就出不去了,在屋子裏繞圈子,最後每個人身上還都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紅痕,出來一對比,那些紅色痕跡居然都一樣大小,長長的鞭子印一樣,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紅衛兵們回去沒幾天,紅色痕跡就開始潰爛流膿,有見過孔將軍的人說,孔將軍生前最喜歡用鞭子抽犯錯的手下,他使鞭子抽人有絕招,鞭痕的大小長短都一模一樣。”

“這下那些紅衛兵也怕了,再沒有人來動這將軍府。”

女職工們也聽得入了迷:“再然後呢?”

“當時這邊有一個小混混,姓朱,叫朱大,為人好吃懶做,原來一直畏畏縮縮見誰都沒有底氣,後來紅色風潮一刮,朱大仗著主上三代貧農,腰板直了,說話聲音也粗了,做事也火爆了,徹底露出了流氓底氣,見誰不順眼就批鬥,迅速成為紅衛兵的領軍人物。朱大聽說了這事,覺得是個可以表現的好機會,把那些紅衛兵罵了一頓,當天晚上就住進了將軍府。”

“這宅子怪事太多,朱大表麵上說著不怕,心裏還是沒底,在靠門最近的大堂坐到了三更。說也奇怪,到了這會兒,卻一點奇怪的事都沒有發生。朱大心想,常言道鬼怕惡人,現在自己稱霸一方,再厲害的鬼也要讓自己幾分。於是放下了心,趴在桌子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到幾點,卻被一陣惡臭熏醒,那臭味像是什麼東西高度腐爛的味道,令人吻著就想作嘔,於是朱大知道,這屋子開始不對勁兒了。”

“還有另一種可能。”臭味這事我最了解,家裏兩個人頭就能把我熏死,我插嘴道,“說不定是他冰箱壞了。”

“哎呀,那時候哪有什麼冰箱!”那人說,“而且大家都知道,有錢人家的大堂很是講究,不僅要寬敞,還要朝陽通風,怎麼會有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股惡臭經久不散?”

“朱大正在疑惑,忽然汗毛豎了起來,聽得耳邊傳來女人嚶嚶的哭聲,那聲音近在耳邊,卻瞧不見人,女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哭聲淒慘,笑聲陰森,中間念念叨叨的重複說著三個字,幽怨又狠毒,令人毛骨悚然!”

“她重複的次數太多,朱大很快就聽清了,那三個字是‘為什麼’。”

“朱大被這詭異的情況嚇得腿軟,但他當初自己逞強進了將軍府,要是嚇得爬出去以後肯定顏麵盡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就要毀於一旦。於是朱大壯著膽子念了一句‘主席萬歲’,大喝一聲‘什麼人在裝神弄鬼’,從大堂偏門走出,循著那女人的聲音往前走去。當時月黑風高,大堂前麵的兩棵鎮宅子的大樹的樹葉被風刮得呼呼作響,那女人的聲音時高時低,時遠時近。盡管朱大一路提心吊膽,身邊除了那聲音越來越大,臭味越來越濃,卻再沒有別的怪事發生。”

“朱大最後停在了一個房間前,隻是站在門口,朱大就能確定那股惡臭是從這個屋子傳出來的。此時那股惡臭已經濃鬱到讓人無法忍受,朱大心裏想著要跑,手卻不由自主的推開那房間的門,幾乎是同時,那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這間房很大,應該是孔將軍家人的臥室,裏麵值錢的東西都早就被人搶走變賣了,就剩一張塌了的床,芙蓉帳落了一層灰,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朱大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鬼使神差的,目光落在床的旁邊,牆角那裏的牆壁和其他牆壁的顏色不一樣,明顯是後來砌上去的,朱大走到牆邊,那股惡臭味更讓人無法忍受,再用手敲了敲,發現那牆壁竟然是空的!”

“朱大來這院子之前身上就帶了鐵棒防身,這會兒拿出來用力砸向那牆壁,沒幾下就將牆壁砸出個洞來,朱大往那黑乎乎的洞裏一望,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裏麵埋著一個女人!”

“朱大再不敢動,等到了白天,從外麵叫來人,把牆拆了,把女人的屍體抬了出來,這女人的身體已經潰爛,看不出本來樣貌,奇怪的是,那些潰爛的皮膚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類似於當初紅衛兵進來將軍府身上曾經出現的奇怪鞭痕。”

“據說那朱大回家以後,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孔將軍對他說‘這次我之所以不傷你,是因為你叔叔當初在我家做工,受到牽連和我家人一起橫死。要是你下次再來,我不會再放過你!’從此以後朱大再沒踏進那將軍府一步。偶爾也有膽子大的再往將軍府裏麵跑,都被嚇了出來,久而久之,就再沒有人敢進去了。”

我問:“那女人是誰?”

“據說是原來將軍府裏的人,但都隔了那麼久,臉也花了,誰認得啊!”那人答道,“有人猜那女人是孔將軍搶來的,糟蹋了以後怕人發現,就填在牆裏。但又有人反駁,說他堂堂一個將軍,殺過的人不下數百,本身又是大大咧咧的粗人,要不然也不會口無遮攔引來滅門之禍,怎麼會做偷偷摸摸殺人這種細致活兒?更何況,凶手殺了人不是都希望把屍體扔的越遠越好,怎麼會砌在臥室的牆裏,難道不覺得晦氣麼?於是這事就成了個無頭懸案。”

“淨胡扯!”有職員插話道:“哪有那麼懸,現在將軍府不也沒了麼?”

那人道:“我還沒說完呢,後來改革開放,這一帶的房子全都動遷翻修了,唯獨這間沒人敢動。這可是黃金路段,又是這麼一大片地,政府要創收,可不會讓他白白空著,於是市長大筆一揮,拆了建辦公樓。”

有人問:“這次就成功了?那些鬼魂沒有鬧?”

“哪而能啊!當然鬧了。當天幾個司機開著推土車去推將軍府的門。其中一個司機是我哥哥的小學同學,他說當時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就看見幾十個破腸開肚的鬼站在門口,為首的那個穿著一身軍服,腰上別著個鞭子,對著司機怒吼‘有我老孔在此,誰敢動我府上分毫!’那司機覺得不對,用對講機和上級彙報情況,上級打著哈欠說那是司機眼花,讓他趕快推了,還有後續工作。於是司機們眼一閉,把推土機開過去,把那大門推倒了,據說開過去的時候所有司機都聽到那孔將軍罵‘奶奶個熊,你們還真推!給我等著!’再下來看,那車全是鞭痕。”他望向正在吃麻辣肥腸的我,不滿的問:“你聽著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