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用單手艱難地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然後用鋼筆寫了一串數字上去。
“多謝,辛苦了。”
我接過了他遞來的紙,將其對折再對折之後放進了口袋裏。
“別這麼說,都十幾年的老夥計了,這點忙我肯定得幫。”
雖然不列顛尼亞的公民不被允許前往德國,但供外國人回家或者離國的列車還是照常開放的,就比如說亞曆山大為我們搞到的這張票。
“總之先開始熟悉新名字吧,約翰,還是說叫康奈利會好一點?”
“還是用名吧,畢竟也是夫婦了,互相稱姓的話有點奇怪,莉莉婭。”
雖然都是英文單詞,但說起來卻異常拗口,卡羅特·奧利維亞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一時半會很難改過來,想必對她來說應該也一樣。
“發車時間是明天下午四點啊,先回家做準備吧,康奈利。”
“別每句話後麵都加名字啊!”
在此之後,我們花了許多時間來熟悉新的名字,並且作下約定,除非必要,否則最好不要用名字稱呼對方。
“出行路上請務必注意安全。”
第二天下午,柳德米拉將我們送到了車站口,臨行前還不忘囑咐我們。
“放心好了,這邊就交給你了,別忘了給我的盆栽澆水。”
“嗯,那就再見了。”
列車檢票員仔細地核對了一下我們的身份信息和護照之後將我們放了進去,看來這個假身份完美地騙過了他。
“那個亞曆山大·雷提斯,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和他做了幾年同學和戰友嗎……”
我和亞曆山大也已經認識十幾年了,但關於他的家庭背景和身份一直都不怎麼清楚,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出現在公共場合中過,每次家長會都是他姐姐來參加的。
“到了,應該就是這裏了。”
卡羅特停在了標有數字305的包廂麵前,這裏就是車票上提到的雙人包間。
“嗯?”
我握住門把手,卻發現滑動門似乎被什麼人打開過,和門框之前還有一道細小的縫隙。
“是乘務員嗎……”
我探出頭去朝隔壁的車廂看了一眼,但並沒有發現類似的存在。
“怎麼了?”
“啊…沒事。”
我推開了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張麵對麵放置的單人床,白天時也可作為凳子使用,包廂中央依舊是一張矮桌,和我們前往法蘭克福時乘坐的那輛列車布局幾乎一模一樣。
然而,有一個東西是那趟列車中沒有的,那是一隻昆蟲,一隻原本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季節裏出現的昆蟲,此刻它正躺在矮桌的正中央,六條腿在空中胡亂地劃動著。
那是一隻蟬,原本隻屬於炎炎夏日的生物此刻正出現在我的麵前,它的翅膀被剪刀剪下,一根大頭釘將其釘在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