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麵色驚訝，少年人更是合不攏嘴巴。
一個人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麵前，如同鬼魂一般，多少讓人有些驚懼。
但老者驚懼之餘，是讚歎，眼中氤氳著光彩。
好一個俊俏少年郎。
林寒身材修長，穿著一身青色的道袍，上麵繡著一些精美的雲紋，他腰間係著一根白色的絲帶，上麵綴著一枚玉佩。
他皮膚白皙，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精致的玉簪。
玉佩和玉簪上，都鐫著水紋。
他整個人也溫潤如水，即便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也絲毫沒有侵略性，仿佛與周遭融為一體。
嚴賀沒有發現，是因為仙力，此刻不覺突兀，反而覺得自己怠慢了，連忙起身。
“小友你，何時來的？”
世人都知道嚴賀喜好交友，常與道士和尚論法。
諸人都說他是晚年遠離權力中心之後還被懷疑，想用這個方法打消楚王的疑慮。
隻有嚴賀自己知道，他是真心求道問仙，奈何仙人不顯，亦或根本不屑於看他一眼。
其實這是誤解。
師兄回山之後，常講一些山下的見聞，其中便有大儒嚴賀的故事。
說他為妖邪所害，不知所蹤，聽說是死了。
大楚末年，唯有他弟子們直言進諫，卻也慘遭戕害，十不存一。
林寒向來敬重有學問之人，在師兄們的故事裏，嚴賀又是一個有著錚錚傲骨的大儒，他自然印象深刻。
“見過嚴儒。”林寒朗聲道，執弟子禮。
嚴賀一時之間臉上驚訝，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隻見他撫摸著胡子，壓抑住內心的興奮，輕聲道：“先生是山上人？”
儒道互稱，道長稱儒家賢人為先生，賢人便稱道長為先生。
林寒穿著一身道袍，看著年輕，也不怪嚴賀下意識稱他為小友，此刻反應過來，才稱先生。
林寒沒有回答，隻是拱手說道：“無意叨擾，隻是從這裏路過，見您和弟子，便不好打擾，旁聽片刻。”
說著他還指了指自己來時的路。
嚴賀看向群山，眼中複雜神色更濃。
這年頭道士很多，但是有真才實學的沒幾個，更何況還是這個時間來到他身邊的道士。
其他人可能不會把林寒當回事兒，但他看著群山蒼茫，一時之間回憶起了很多事情，又問道：“先生是山上人。”
山中無甲子。
嚴賀態度拘謹，把位置放得很低。
“嗯。”林寒輕輕點頭，沒有太多想法。
隻是覺得若這凡間知名的大儒也跟普通人一樣，把他當做仙神頂禮膜拜，就十分無趣了。
“可，可……”
那成想嚴賀突然老淚縱橫，顫聲道：“可你們為何，為何這天下大亂，你們為何？”
“妖魔禍亂數十年，也不見你們的身影？”
“人心日下，鬼怪遍地之時，為何也不見你們的身影？”
“偏偏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夜不止啼天地大亂的時候，你們才下凡除魔，多少百姓化作妖魔，也被你們一並斬了？”
“難不成這凡世，是我們的凡世？不是你們的凡世？”
“你們到底是神仙，還是一群沒心沒肺之人？”
他聲聲涕淚，站了起來，說著說著，又躬了下去，似乎被抽幹了力氣，若不是弟子扶著他，他應該已經坐到了地上。
原來剛才的恭敬，是為了要罵人。
要搞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山人，免得罵錯人？
“妖魔之亂不是肅清了嗎？這天之間，一片清朗，莫非是假的不成？”
林寒愣了愣，沒有跟上老儒的腦回路。
尤其是突然對他一頓吐槽神仙，有些奇怪。
若沒有神仙下凡斬妖除魔，天地不還是一片生靈塗炭嗎？
“諸妖禍國，淫亂朝綱，為何不見你們仙人的身影？”
“妖魔遍地，淩駕凡人，作威作福，生殺予奪，為何不見你們神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