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晗正在心中無聲的說著,便聽門外傳來一聲高唱:“皇後娘娘鳳駕到——”不多時,便見一個身著正紅色紋鳳常服的美婦快步走進。她梳著高高的發髻,步子雖急,但還是透著從容。
待站定,她向皇帝一福:“皇上金安。”沈璉和沈月晗也分外識趣,行禮道:“母後安好。”皇後看過兩人,笑容從容而溫和:“起來吧。”目光又輕輕掠過躺在床上的長樂,她麵色慘白如紙,可如此模樣竟是給人一種柔弱美,與其母阮眉纖像了九成,容色傾城。
秀眉微蹙,轉頭問身邊的太醫:“長樂帝姬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太醫想了一想,才道:“回皇後,長樂帝姬是誤食了丟了棒,好在丟了棒毒性不大,加以調理便不會有事。”
皇後看一眼守在屋裏的宮人,淡淡道:“長樂帝姬怎會誤食了□□?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她說得輕淡,但其中的質問一聽便知。
沈月晗看著皇後,在記憶之中,這個漂亮的嫡母是明擺著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滿是一國之母的風範,為人又溫和,不曉得的還以為是軟柿子。現在看來,這宮裏的,再軟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
宮人們聞言,呼啦啦全部跪下,口號整齊劃一:“奴婢不知。”皇帝亦然蹙眉:“若是長樂帝姬有個好歹,朕絕不輕饒了你們!”又轉頭坐在床邊,看著大女兒,不免也有幾分憂心。
沈月晗癟癟嘴,小手指著桌上擱著的茶:“父皇,大姐姐是喝了那個才肚肚痛的。”她人小聲尖,再有幾分故意為之,在屋中好比一聲炸雷。
太醫忙上前,又是聞又是嚐,轉頭說:“皇上,丟了棒正是在茶水之中……”
果然!沈月晗趴在沈璉懷裏,不安的扭動著,目光又看向自家姐姐,小拳頭捏得生緊。若是她沒有沈月晗的記憶也就算了,但是她記得,那是她姐姐,那是疼她如珠如寶的姐姐。
皇帝目光觸及茶盞,眉頭鎖得更緊。皇後沉默不語,似乎在思量會是誰。沈璉也是緊抿著唇不說話,母妃一死,他們姊妹三人失去庇護,自然無數多的人想要對他們下手。他跟姐姐也就算了,姐姐留不得許久便要出嫁,自己也會出宮建府,可是等他們走了呢?晗兒了不起七歲,七歲的孩子,就算是在宮中成長,麵對一群老謀深算的女人,哪裏有招架之力?
如此想著,沈璉不覺緊緊抱著懷中的妹妹,一副生怕有什麼會對她不利的樣子,沈月晗抬頭看著哥哥,心兒忽然一暖。以後,就是他們姊妹三人相互依存著取暖了。可惜這個身子太小,不然或許能幫到什麼忙。
待太醫下去為長樂開藥方後,皇後才對著皇帝拜下去:“臣妾死罪。”不說沈璉兄妹被她唬得夠嗆,連皇帝都是雙手攙扶起她:“皇後何罪之有?”
“臣妾治理後宮無力,這才致使婧華無端受苦。”她滿臉的自責,看向長樂,又馬上轉開,“請皇上責罰。”
“皇後身子不爽利,朕豈有責罰之說?”攙扶起皇後,皇帝若有所思,看向緊緊蹙眉的長樂,憔悴多了的沈璉,還有趴在哥哥懷裏眼淚都沒擦幹的沈月晗,沉吟片刻,“阮氏新喪,這三個孩子這樣也不是辦法,皇後多費些心思,為他們尋一個養母吧。”皇帝也是在宮中長大的,自然明白,有母親庇護是多重要的事。
沈璉耳根忽然熱起來,若是能有一個養母庇護,那麼至少在他們姐弟二人出宮之後,晗兒的安危是有所保障了。心中雖是狂喜,麵上還是不動聲色。
皇後細細思量一陣,輕笑道:“阮氏生前便是正一品貴姬,若是為孩子們尋的養母份位低了,徒然叫姐妹們看笑話。”又有幾分為難,“可是貴妃那裏,有淑寧和珣兒,淑妃和賢妃那裏又有端和與樂安,還是不妥。”轉頭之時又看見正在神遊天外的沈月晗,眼中閃過笑意,“臣妾自請撫養婧華姊妹三人。”
皇帝仿佛是被她這話驚了一驚,連臉都變色幾分:“江蘺——”江蘺,那是皇後楊氏的閨名。沈月晗轉頭看著帥大叔父皇和漂亮母後,沒明白。
“皇上難道不信臣妾?”皇後還是端著溫和從容的微笑,“臣妾必會對婧華姊妹視如己出。”
“你的秉性,朕再清楚不過,不過是擔心你應付不來。”皇帝的臉色有些為難,“也罷,就交給你吧。”
沈璉和沈月晗都極為識趣,立即向皇後行禮:“多謝母後。”
皇後的笑容之中滿是雍容,伸手牽起他們:“好了,以後跟著母後就好了。”若有若無的,沈月晗聽到她歎了一聲。
皇後其實也是可憐人,雖是天下最高貴的女子,可是子息一事上,她也是受盡了折磨。皇後嫡出三子一女,其中兩子一女幼時夭折,唯一長大的長子沈珪,又在兩年前沒了。
沈月晗雖然沒有做過母親,但是都是女人,那種喪子之痛,感同身受。
皇後身子未曾痊愈,也沒有呆多久,皇帝更是有政事在身,不久就雙雙離去。
長樂是在晚上才醒過來,因為中毒臉色還有些蠟黃。沈月晗身子太小,一直犯困,沈璉本是令乳母青娘帶她下去,小丫頭小臉一皺又要開哭,沈璉不忍之下,隻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