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領著沈璉兄妹及夏侯昊一路到了鳳棲宮正殿,見各宮的掌事太監已然全員到齊,一字排開等著皇帝審問。
一進殿中,夏侯昊便立在一邊皇帝和兄妹倆則是看著這些內侍們沉默不語,一時殿中威嚴極盛。
沈璉低頭看了妹妹一眼,後者也是抬頭看他,拉拉他的衣袖,他會意俯下身子,才聽小丫頭輕輕說:“我沒看清他的樣子。”
沈璉眉心一蹙:“真的?”沈月晗點頭,有幾分苦惱。沈璉不免也是傷神,方才皇帝領著他跟夏侯昊原本走在珀月湖畔,離得遠遠的便見一個人推了兩個小的下水,也沒能看清那人的模樣,宮中掌事太監那麼多,從何查起?
皇帝並不知兄妹倆的話,一一看過在場的太監,沉聲道:“方才純儀帝姬和丞相家的小姐在珀月湖被人推了下去,如今叫你們來,自然是為了辨認凶手是誰。”
在場太監們臉上閃過一絲驚惶,便呼啦啦跪下:“皇上明鑒,奴才絕不敢做這等藐視君上的事。”
辨認凶手,臉是沒轍了,沈月晗隻得打量著伏在地上的眾人,想要從中辨認出那個身影。隻是看了一圈,似乎都大同小異,看不出誰比誰更像。沈月晗不免泄氣,看一眼皇帝,還是決定不說,至少,敲山震虎的作用得起到吧?
皇帝此刻轉頭,看著小女兒,眼中深意再明顯不過了——去認吧。沈月晗抿緊了小嘴,像是真的在認一樣看過眾人。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難道耗時間?目光又落在太監們身上,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隻見沈月晗轉頭,囁嚅道:“其實……兒臣並沒有看清他的樣子,隻是看到了一個輪廓,也不敢肯定是誰……”皇帝看著沈月晗,沉了目光:“晗兒果真分辨不出是誰?”
“嗯。”沈月晗點頭,又看向立在一邊的夏侯昊。照理來說,後宮陰私之事,不該叫他一個外臣聽去,但是皇帝並不避諱他,想來,這個武將世家的嫡長子,絕不是蠢鈍之人。見皇帝臉色有些沉了,忙拉住他的手,“可是兒臣摔下去的時候,手裏抓到了一個東西,想來是那個人身上的。”
皇帝聞言微笑:“抓到了什麼東西?”沈月晗想了想:“那時候摔進水裏太快,兒臣也沒能辨認清楚,後來夏侯小將軍救了兒臣,然後……”說著,她轉向夏侯昊,不住的給他使眼色,隻盼他能明白過來。
夏侯昊原本立在一邊,皇家之事,就算皇帝太子不曾避諱自己,他也不會插手從而引火燒身。隻是會扯到自己身上還真是始料未及,又見小帝姬擠眉弄眼的,心中已是了然,拱手道:“回皇上,臣救起純儀帝姬之時,帝姬手上的確是捏著一個物件,隻是帝姬那時已經脫力,也握不穩,那東西便落入珀月湖了。”
沈月晗不免在心中讚歎真上道,便聽皇帝追問:“那愛卿記得是什麼東西嗎?”夏侯昊微笑,轉頭看著伏在地上噤若寒蟬的眾太監,一一打量過之後,才轉頭:“回皇上,是一枚香囊。我大齊所有掌事內侍腰間左右各配一枚香囊,想來是純儀帝姬落下水之時,想要拉住什麼,這才扯下了他腰間的香囊。”
沈月晗心中一鬆,緊緊看著在場眾太監,果然有一人低頭看著腰間配飾,已然叫道:“父皇,就是他!”
那太監臉色一白,旋即含笑:“帝姬說笑了,奴才不敢謀刺帝姬。”沈月晗拉著哥哥的手,冷笑道:“你當然不敢,因為本帝姬和染霜姐姐沒有大礙,你現在就是算個謀刺未遂,若是有大礙,自然就是謀刺了。”
皇帝揮手令其餘人下去,便看著仍伏在麵前的那個內侍,那人生得倒是白淨,此時腦門上掛著幾粒汗珠,但看起來還是處變不驚的樣子。正是皇三子沈珩生母吳昭儀宮中的掌事太監常多瑞。皇帝目光閃過一絲陰鷙,命人將吳昭儀宣來。
“縱使接奴才幾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啊。”他笑著,“何況奴才的配囊一枚也沒有少,怎可能是奴才呢?”
沈月晗笑得那叫個天真無邪:“那你剛才看腰間香囊做什麼?”小臉一拉,“本帝姬看就是你!欲蓋彌彰!”
她的語氣一下變得淩厲,夾雜著無比的氣勢,皇帝和沈璉轉頭看她一眼,見她拉著臉的樣子哪裏像一個孩子?不約而同在心中讚許起來。
“奴才方才隻是……”常多瑞遊移片刻,“隻是下意識之舉罷了,何況奴才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