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晗次日醒來,晨光正好,枝間雀兒的清啼彰顯著清晨的活力。
茫然的看著屋內還在燃燒的龍鳳金燭,還有一屋子的送子觀音和紅綢,她不免恍惚,想動卻發現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而且一隻手還正好抱著她的胸。
嘴角抽了抽,正要轉頭,卻聽夏侯昊出聲異常淩厲:“誰!”
沈月晗唬了一跳,又聽門外響起紫蘇的聲音:“帝姬,駙馬,該起身了。”
夏侯昊這才舒下心來,將懷裏的小人兒朝身前攏了攏,才平和的輕聲開口:“省得了。”又將沈月晗翻轉過來,笑著撫她的眼,“醒了就起身吧。”
她也不再裝睡,笑道:“你怎的不讓她們進來?難道你想伺候我更衣?”他坐起,抽回被她枕著的手:“她們進來要是看到我衣衫盡失,你還是身著喜服,她們會如何作想?”
看著自家夫君含笑的容顏,她忽然起了壞心思:“堂堂撫遠大將軍,連個弱女子都收拾不住,傳出去你這臉可甭要了。”
他笑得溫柔,伸手將她扶起。
帝姬大婚,駙馬在頭半個月中不必與帝姬分房而居,算是“蜜月”,而所謂娶帝姬,實則就是入贅皇室,所以百姓家所謂的回門,便是在第二日,由女子的“拜見公婆”改為了駙馬的“拜見嶽父嶽母”。
沈月晗與夏侯昊坐在馬車上,馬車晃晃悠悠一路向著皇宮駛去。沈月晗看著他,他臉上平靜,不曉得的,隻會覺得他是一本正經又忠君護國的撫遠大將軍。她本來也這麼覺得,但昨晚她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家夫君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還是大尾巴狼。說穿了,一個偽淡定,真腹黑!
待入了宮門,前來迎接的內侍徑直將馬車領到了鳳棲宮前,夏侯昊率先下車,掀開車簾迎出沈月晗。她下得有些急,幾乎撲到了他懷裏。兩人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卻聽身前傳來一個輕笑:“好了好了,昨夜還沒有膩歪夠麼?叫父皇母後等急了可不好。”
轉頭,那個立在陽光下溫婉微笑的女子,不正是長樂?沈月晗沒有半分忸怩,上前親昵的挽住她的手臂:“大姐姐。”
長樂含笑,點一點她的鼻尖,又看一眼夏侯昊,眼中頗有幾分深意,他分外淡定的行禮:“長樂帝姬。”
她隻是微笑,領了夫妻二人上了玉階。
帝後坐在主殿之中,看來也是才起,皇後端著微笑,目光掃過沈月晗:“你夫妻二人倒是醒得很早。”
沈月晗上前一步:“向父皇母後請安,不得不早。”又一福:“父皇金安,母後金安。”
帝後皆是含笑,又讓夫妻二人一一敬了茶,給了紅包才算是完。
長樂立在帝後身邊,臉色有些凝重,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後發中金翅步搖微微晃動,像是春天垂下的柳枝般,轉頭看一眼長樂,眯了眯眼,又含著端莊的笑容:“晗兒與夏侯將軍昨日才大婚,倒也是受累了。”
沈月晗笑得沒有一絲牽強,受累沒有真不好說,反正受餓了是真的。夏侯昊神色恭敬得很,完全就是一個對嶽父嶽母極為恭敬的賢婿。
皇帝看著兩人,大掌一揮:“賜座。”待兩人坐下,他才笑著:“昨日宮中倒真是好事成雙,叫人歡喜得很。”
沈月晗與夏侯昊對視一眼,笑道:“有什麼喜事,能叫兒臣聽聽麼?”
長樂笑道:“昨兒個你剛走,玉蘭便說自己不大安生,貴妃母妃急壞了,忙宣來了太醫,一診之下,才發覺是有了身子。”
景熹朝帝姬出嫁,淑寧是第一個有孕的,怎不是喜事?
沈月晗也是露出笑臉來:“如此真是恭喜二姐姐和佟大人了。”
皇帝看著兩人:“晗兒若是有了身子,父皇一樣的歡喜。”
他這話一出來,沈月晗笑容僵了僵,轉頭看著夏侯昊,後者一臉的平靜,似乎還有點讚同的意味。連碰都沒碰到對方,還什麼有了身子?又想到自己這身子才十五歲,要是十六歲就當娘了……她忽然打了個寒戰,這古代果然不人道!十五六歲的姑娘,還沒長醒呢,就要當媽了。雖是這麼想著,她還是露出一個乖乖的笑臉:“兒臣省得了。”
皇後微笑,卻見紅鸞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在皇後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後者臉色立即肅斂,隻不過半晌便舒展開來,又恢複了平素溫和從容的笑臉:“本宮曉得了。”又看了一眼皇帝一眼,“臣妾有些體己話,想要與晗兒跟婧華說,還請皇上準許。”
皇帝轉頭看著發妻,有幾分狐疑,在這時候要說體己話?還是點頭同意了。夏侯昊看著沈月晗被皇後帶入內室,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皇後看來極為大氣,名門之後,又是端莊賢淑,氣度放眼宮中無人能及。但他從來不信皇後是個沒有心機手段的人,這樣的人,在宮中活不長久,更遑論彈壓得住皇帝的後宮了。
心中雖是不安,但麵上並無表示。
沈月晗有些狐疑,跟著皇後和姐姐入了內室。殿中燃著花蕊夫人衙香,氣味馥鬱得很,皇後立在這香氣之中,似乎背影都有些陰沉。長樂看著皇後,惴惴不安,麵上還是溫婉的笑容:“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