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暈倒之事茲事體大，連懷有身孕不便操勞的淑寧也進宮侍疾。沈月晗和夏侯昊星夜兼程，才在當日夜中回到了京城。
而此事的起因——
和妃上一遭在鳳棲宮之中，被皇後的熏香殺人的說法
一嚇，更是打定了一定要防著皇後對自己和沈玨下毒手的主意。生怕皇後在鳳棲宮中的香料之中動了手腳，晨昏定省之時連大氣都不敢喘，這麼也是過了些安穩日子。
隻是上遭，皇後將沈玨宣去後，送了沈玨一枚香囊，和妃當即便神經質的將太醫召來，非是裏三層外三層將香囊絞碎了，看其中是否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然後此事傳到了皇後耳中，皇後難免動怒，與和妃爭論之中，和妃言辭頗有幾分不當，說是皇後苛待了宮中的皇嗣。皇後雖不說是什麼清白的，但至少從沒在明麵上苛待過誰。一時氣急攻心，暈了。
沈月晗在回宮之後，又從紅鸞口中聽了一遍敘述，也隻是蹙眉：“和妃娘娘未免孟浪了些。”與皇後明著對上，被活吞了還不曉得是誰呢。
紅鸞頷首附和：“可不是，奴婢從沒見過誰敢這樣跟皇後娘娘說話的人，便是當年皇後還是太子妃之時，先皇的愛子魯王殿下也不敢這樣衝撞。”說至此，眼中寒光畢露，“若非是誕育皇嗣有功，當即打殺了才對！”
紅鸞跟著皇後在宮中多年，早就是個人精了，此時說出這番話來，顯然是怒到了極點。沈月晗在心中劃拉一下皇後的真實情況，又從其手中接過藥碗：“我來吧。”
待掀起帷幔進了內室，才見皇後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額上纏著明黃色的抹額更是襯得整張臉難看得很。聽到聲響，她才抬頭，看著沈月晗露出笑臉來：“晗兒回來了？”
沈月晗看著麵前的母後，咂咂嘴才收回了神智。皇後素來都是端莊雍容的模樣，哪裏像這樣疑似病空了？向皇後請過安，才坐到床邊，笑道：“兒臣伺候母後吃藥。”
“鳳棲宮難道沒有人了麼？非得要你巴巴的給我喂藥？”皇後含笑道，“你兄嫂今日才回去，可累壞了。”
“母親都這般了，為人兒女的，當然是要守在床前了。”沈月晗說著，又想起瑄儀貴姬死前的模樣，心中一痛，還是強笑著舀起一勺喂到皇後嘴邊，“母後。”
“不吃了，吃多了澀嘴。”皇後推一把她的手，又躺在床上，“和妃倒是愈發心大了，誕育皇嗣有功，卻也不是恃寵而驕的由頭。”
攪著手中的藥汁，沈月晗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皇後說和妃沒什麼，主母難道說不得一個小妾嗎？她還是不要參與議論庶母的事了，免得又惹出許多事端來。畢竟夏侯昊說的對，麵前這位，就算再疼她，也不是她的生母。
皇後正說著，卻見沈月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住了聲，看著她發笑：“晗兒怎麼了？是不是回來的路上，累著了？”
“並未，隻是……”她腦子飛快地轉著，眼珠子一轉，笑道，“回母後，兒臣是想著，母後被這樣的事兒氣到了，兒臣也是生氣的，隻是再怎麼，也得等身子好了才是。兒臣又何必再說什麼，徒徒叫母後更是不快。”又討好的取了一顆蜜餞喂到皇後唇邊，“母後怕澀嘴，便吃個甜甜的吧。”
皇後看了女兒一眼，笑意更濃：“晗兒這嘴啊，可真與你姐姐一般，叫母後比吃了蜜餞更甜。”說著，就著她的手吃了蜜餞，全然未管沈月晗發青的臉色。
沈月晗看皇後提起長樂那麼隨意，又想到長樂可能是死在她手下的，一時心裏堵得慌，吐出一口氣來，又露出笑容來：“兒臣哪裏比得上姐姐？”
“不同的人，有什麼好比較的？”皇後神情淡然，想到那容色傾城的臉，眼中頓時浮出厭恨來，看著麵前與之相似的沈月晗也是皺起了眉，別過頭，閉上眼，“也罷，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母後……”皇後眼中厭恨一閃而過，又別過頭不叫她再看，沈月晗心裏涼了涼，長樂的死因愈發清晰了，還是強作鎮定的笑著，“既是如此，母後好生歇著，兒臣明日再進宮來侍奉母後。”說著，退後三步，轉身欲去，卻聽身後皇後的聲音不著息怒：“晗兒。”
心兒一顫，沈月晗忙轉身看著皇後，她燭光下的容顏模糊而憔悴。沈月晗頭一次覺得皇後也老了，這麼多年，雖是保養得宜，但始終留不住歲月：“母後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