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淑寧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沈月晗訕訕不知怎麼接話,將三個姐姐看了個遍,才訕笑:“我都不記得了……”
“你若是記得還得了?”端和翻了個大白眼,“我對大哥都快不記得了,遑論你。”
又托著下巴,“我還記得,大哥是個性格溫潤的男子,對我們這些小的,說什麼應什麼,從來不與我們討價還價。”
“正是如此。”淑寧點頭附和,又看著沈月晗,“大哥為人溫和,謙謙君子,又是個難得仁慈之人,為父皇分憂之時,聽說是好些事兒處理得比如今的顧相還妥帖呢。”說著,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我說了你也別不痛快,實則在父皇眼中,太子弟弟定是比不上大哥的,說的不好聽些,怕是弟弟們加起來都比不過大哥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丹鳳眼又揚起,“誰叫大哥是母後唯一活下來的孩子呢?”
沈月晗聽在耳中,也不免心驚。本以為沈珪隻是因為是皇後嫡子才那麼得皇帝親眼,但現在聽淑寧說了其中緣故,愈發篤定了一件事——皇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絕對不是朝夕間可以撼動的!
心中五味陳雜,一邁又是歡喜,一邁又是傷感,沈月晗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般,隻得揮去這些念頭,問道:“那大哥後來……”
“誰知道呢,本是好端端的,忽然就說不行了。”淑寧說得漫不經心,乏了一般揮手,“三妹與四妹說罷,我也懶得想些不痛快的事兒。”她話音一落,端和已然一個眼刀扔去:“妹子也是想說,隻是哪裏像姐姐一般知道的這麼多?”
淑寧正待還嘴,才聽樂安柔柔的聲音:“我實則也是隻曉得一星半點,仿佛是說,大哥久病不愈,拖得太久,整個人都病空了,這才沒了。”她說到此,眼圈一紅,掩鼻道,“我記得大哥自幼習武,身子康健得很,果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沈月晗聽著,心裏就像一團亂麻一樣,常年習武身子康健的人,又怎麼會因病死去?倒像是……慢性中毒,而如果嫡子沒了,能得到最大便宜的,就是長子,也就是沈璉。沈璉那年不過十二歲,斷然不可能對長兄下手,那麼隻有一個人!瑄儀貴姬阮眉纖!
生母弄死了養母唯一的兒子,養母又反過來弄死了生母的女兒……沈月晗又一次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被卷入了後宮相爭之中,也明白了皇後看自己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沈月晗不如母親和姐姐容色傾城,但是也是相似得很。皇後看了,怎能不想起兒子是怎麼死的?怎麼能不想起仇人?
“晗兒?”正在慶幸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能安然無恙的長大的沈月晗忽然聽見自家姐姐喚自己,忙換上笑臉,“二姐有事吩咐?”
淑寧看著沈月晗變化莫測的神色,那心裏就跟明鏡似的,也懶得去當個戳穿別人心事的壞人,更何況,最好讓沈月晗兄妹和皇後翻臉,那樣自家弟弟才有上位的可能。這麼笑著,笑容愈發嫵媚起來。
淑寧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這麼笑著,簡直恨不能讓人將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沈月晗不安的扭動著身子,一向臉皮薄的樂安更是直接紅了臉,唯獨皇三女端和撇嘴道:“我說二姐,您這麼個笑法兒,我要是姐夫,可得將你關在屋子裏哪裏也不許去,天天跟你生小壯丁不可。”說罷,笑得愈發沒了正形。
三姐豪放成這樣也是叫沈月晗始料未及,反正自己是說不出這話來的,也就當做沒聽見,推了杯牛乳給樂安:“四姐姐多嚐嚐,來年也生個小壯丁。”
樂安哼哼唧唧的應下了,端了杯子喝了一口:“小子這事,還是得看緣法,不是誰都像二姐這麼有福的。”
她說得哀婉,卻刺痛了沈月晗的心,想到自己那個沒出世的小猴子,沈月晗就覺得心裏憋了口氣,皇後也是成日給她送補身子的藥湯來,夏侯昊也是怕壞了她的身子,一直不肯再碰她。沈月晗不免心中焦急起來,雙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一副受了氣的模樣。
秋風輕拂,三個小的臉色都不大好,淑寧卻是笑得愜意,滿是狡黠。
當夜,沈月晗在睡夢之中,卻夢見了一雙溫潤的眼睛,那雙眼睛透著幾分熟悉,隻是,如何都想不起來。
翻身,身子仿佛落入一個深淵。猛地從夢中驚醒,卻滾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旋即,細密的吻落在臉上,吻去了她臉上的汗珠:“宓兒做惡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