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皇後此時宣你進宮未免蹊蹺了些?”夏侯昊蹙著眉,皇後從來不是什麼善茬,更何況在這個節骨眼上的宣召?實在叫他不得不懷疑。
沈月晗靜默片刻,起身對夏侯昊一笑,讓他放心就是:“也好,總要去會會母後的。”以皇後的智商,會這樣明著對付麼?還是篤定了沈月晗真的不敢動自己?
夏侯昊伸手拉住她:“宓兒,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我也要去啊。”沈月晗笑著,小爪子撓著他的掌心,“那是我母親,又是皇後,她宣召,我沒有說不的權力。更何況……”她眼光一沉,“我這輩子,不管離得再遠,走得再幹淨,我都永遠陷在皇宮裏了。”
聽她這話,夏侯昊不覺靜默,拉她坐在懷裏,淺啄她的額:“我還是不放心。”皇後會做出什麼誰又知道?說她真心疼愛沈月晗,她卻親手向沈月晗下了藥;說她不疼,沈月晗瀕死的時候,她又是那麼的痛苦。
沈月晗笑起來:“放心就是,這世上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母後,她不會。”說著,起身,向外而去。
鳳棲宮宮苑裏的雪積得好厚,看著坐落在雪地之中的莊嚴宮殿,沈月晗稟住了呼吸,快步上了玉階。主殿內還是燃著花蕊夫人衙香,皇後坐在主位,一派寶相莊嚴。
沈月晗強作鎮定,上前,對皇後一福:“純儀給母後請安,母後萬安。”連大口呼吸都不敢,上回從夏侯昊嘴裏聽到洋金花是下在安神香中,沈月晗每每想到皇後的笑臉,都是一陣惡寒。
“坐吧。”皇後看出她的拘謹,也懶得戳破,示意紅鸞去給沈月晗墊上一張繡墊後,才打趣道,“往日晗兒剛在母後這裏來的時候,才這麼高。”說著,比劃了一個高度,“現在晗兒都嫁為人婦了,母後也老了。”
沈月晗聽她說著,心裏忽然閃出一絲愧疚。瑄儀貴姬和長樂的死大抵真是皇後做的,但也是皇後,將沈月晗撫養長大,那份恩情,也不是能夠忘卻。看著皇後的臉,沈月晗忽然覺得心頭堵得慌,笑道:“母後哪裏會老?千秋百歲呢。”
皇後看著她,隻覺得阮眉纖的影子又在眼前縈繞,眼底頓時漫上一層陰鷙,狠狠閉上眼,睜眼,也不欲與她打諢,單刀直入道:“母後雖是久居深宮,但好歹不是聾子瞎子,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母後也聽說了些。”
“母後?”見皇後這樣說,沈月晗肯定那事不是皇後了,那就隻能是自家哥哥,或者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其他兄長們。一麵罵著沈璉是“豬一樣的隊友”,一麵裝無辜:“母後何意?兒臣不懂。”
“你不懂?”皇後挑起眉尖,“是呢,我兒不懂,你嬸娘方才都哭進宮來了,非請你放過恪安,說是恪安年歲小,不懂事。”
沈月晗背後涼了涼,看來這安親王妃智商還不錯,知道從自己這裏是沒辦法下手的,還不如腆著一張臉來求皇後來得實在。又見皇後一雙眸子盯著自己,小心肝顫了顫,笑道:“是恪安妹妹欺人太甚。”
“恪安臥病在床,隻說是思慕你家駙馬成疾不是?”皇後把玩著手中的茶盞,作為嫡妻,她也是看不上那等甘願做妾的女子,更何況還跌了皇家的臉。隻是,看著沈月晗這張酷似阮眉纖的臉,她又止不住的恨意。
沈月晗微笑:“恪安妹妹自個兒不要顏麵也就罷了,竟然也不顧禮法孝悌,思慕起姐夫來。”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兒臣忍不了,也不願意忍。”
“你倒是直性子。”聽不出讚歎還是諷刺,皇後說罷,又勾起笑容來,“你皇兄比你狠,殺伐決斷,倒是為君者的料子。”又想起沈珪來,一時也是氣短。
正在心裏罵自家皇兄是“豬一樣隊友”的沈月晗忽然聽到這話,都愣了愣,看著皇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轉念想想自家父皇,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皇帝此生最恨不尊禮法的人,對於這種不敬嫡妻的,哭著喊著要做小妾的女子更是看不上眼。因為這事還沒有鬧開,所以皇帝不會在明麵上做什麼,但現在一旦鬧開,再加上一條不顧孝悌之禮的罪名,沈笑蕪簡直就是皇室的奇恥大辱,皇帝再怎麼好性子也耐不住了。何況現在京城之中,大街小巷,茶餘飯後誰都在談論著這件事,都在看著皇帝會如何處理這事。
為了明君的形象,皇帝勢必是要拿人開刀的,而被開刀的,多半就是沈笑蕪。
想通了這一層,沈月晗這才點頭:“皇兄他……”
話音未落,便見皇後臉色陰沉,緊緊地盯著自己:“本宮看你們兄妹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