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慕容曉曉命不該絕,西都城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雨,天牢中的石碶牆壁上滲進來一些積水。慕容曉曉囚室的地麵上彙聚了兩個指頭寬的一股小流,剛好衝到她貼在地麵的臉上。
在久違的水的滋潤下,她醒了!微微張開的幹涸的雙唇,努力向口中吮進雨水。意識逐漸恢複,她抓起幾把髒兮兮的稻草,小心翼翼蓋在水上。這兩指寬的水流不能被旁人發現,因為他們要她死!
虛弱不堪的身體,被幾口髒水救了回來。慕容曉曉一會兒對獄卒說的話嗤之以鼻,一會兒又對獄卒說的話深信不疑。
她拚命告訴自己,要活下去,要活著親耳聽絳月公主告訴自己真正的答案。
香柯終於還是來到了天牢,隻不過是掐準了時間來驗屍的。
獄卒頭目點頭哈腰的領著香柯來到慕容曉曉的囚室前,指了指竹榻上的人說:“八成已經死了。遵照公主的吩咐,自打押進來,一滴水一粒米都沒有給過。”
慕容曉曉聽到了聲音,轉過頭想看看是誰。鐵欄外的兩個人均是十分詫異的表情。
香柯瞪了獄卒一眼,不甘心的說道:“把門打開。你先下去吧。”
獄卒料定這半死不活的人也鬧不出什麼亂子,打開鐵門後就悻悻的離開了。
“你還真是命硬啊!”
慕容曉曉看清楚了來的人是香柯,自然也知道她代表了誰,但還是不死心,掙紮著問了一句:“公主……為什麼?”
“公主對無用之人一直是這樣啊,你不是見過很多次了嗎?你自己做事情不幹淨,險些連累了公主,難道還要留著你不成?”
慕容曉曉的身體內沒有多餘的水能供她流淚,眼睛瞬間紅得如心頭血一般。她已無話要說。
香柯想一刀給她個了結,就像處理黑衣人那樣。但是她也清楚,若慕容曉曉的屍首上有傷,不管是絳月公主還是吳皇後,都是難以交代的。
“沒讓你死得皮開肉綻,已經是公主開恩。你還是趁早斷了求生的念想吧!公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可別讓她等得失去耐心。”香柯一邊冷言冷語的說著,一邊以勝利者的目光欣賞著慕容曉曉狼狽不堪的慘狀。
鐵門又被重新鎖上,慕容曉曉也如香柯所願,斷了求生的信念。
會要閣內,陳氏一連多天沒有女兒的生死下落,正急得團團轉。一個太監打扮的人突然出現在她房內,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是我,阿標。”車夫低聲製止了準備尖叫的陳氏。
陳氏激動的眼淚奪眶而出:“有曉曉的消息了?”
“嗯。線人傳出來的消息,有人買通了獄卒,要殺慕容尚儀。不過此刻人還沒死!”
“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皇後娘娘這些天來一直沒有審訊慕容尚儀,應該是還沒有拿定主意。若是皇後娘娘想要尚儀的命,估計過一遍堂就名正言順的動手了,不必如此行事。”
“那……我該怎麼辦?公主不肯出手相救嗎?”
“公主已經被皇後娘娘派到皇陵巡視,眼下怕是指望不上。唯一能試試的辦法,也隻有去求皇後娘娘了。”
“求皇後娘娘?曉曉不就是她派人抓的嗎?”
“慕容尚儀為什麼會突然遭到陷害,我也還沒有調查出頭緒。隻不過,神武軍搜出的那些證據頗有些牽強。我思量著,皇後娘娘也正是因此才遲遲沒有提審尚儀。左不過是沒有其他生機,不如去試一試。哪怕皇後娘娘不肯開恩,情況也不會比此刻更差。”
陳氏畢竟不是等閑之輩的尋常婦人,阿標走後不久,她便定了心神,打好腹稿,視死如歸的來到了紫宸殿前。
太監總管高公公平日裏沒少收到出自慕容尚儀之手的閑章和書帖,甚是喜歡這個丫頭。同是伴隨吳皇後左右的人,相互照應也是在所難免的。此刻,他倒樂意幫陳氏求見吳皇後。
吳皇後正在為東都城的事情犯愁。不管是立荊王還是立蜀王,都是她的權宜之計。她若想真正坐穩江山,還需要一個全新的朝堂,一個唯她馬首是瞻的沒有舊臣的朝堂。
東都城是她在先帝病重時就已經開始運籌的計策,想要新朝堂,還得先遠離皇族和關西門閥人脈錯綜複雜的西都城。
可是拔地而起一座東都城,再營造一個影子朝堂,談何容易!前前後後派去幾個心腹大臣,竟無一人堪用!
高公公殷勤的為吳皇後奉上一盞清香甘甜的洛神花茶,笑盈盈的說:“皇後娘娘息怒!說不定能解東都城難題的人,被娘娘落在什麼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