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茵把慕容曉曉帶回來的錦盒依次打開,目光所及,皆是印章上的愛意與畫紙上的思念。
“每次送信回來,都會畫一幅嗎?”黎茵拿起自己的畫像問道。
“每次一幅,從未遺漏。我依照自己信上所寫的內容,想象著你讀信時的樣子。”慕容曉曉一張嬌麵羞得通紅。
第一張,是分別之初,慕容曉曉信上寫滿遺憾。遺憾自己沒有在重逢悸動時珍惜時光,擺了冷臉給黎茵看,甚至故意害她在蓬萊閣雪地裏受凍。
畫紙上的黎茵,讀信時麵容憔悴,眉目間皆是心、房兩空的寂寞神色。
第二張,是冰雪融化的時節,慕容曉曉信上寫著蜀王的安康以及陛下對黎姓諸王的妥善安置。她本不願在情書裏提及朝堂,但她知道,朝堂牽動著愛人的心。
畫紙上的黎茵,讀信時悲喜交加,嘴角洋溢著寬慰的淺笑。
第三張,是洛河漲水的時節,慕容曉曉信上寫著冰雪融化後的水從西都城的方向流過來,她特意沿河查探,湍急的水流清澈爽利,已經看不見絲毫血跡。
畫紙上的黎茵,讀信時麵容篤定,目光炯炯如早些年那般。
......
第二十五張,最後一張,是慕容曉曉此次歸還西都前的最後一個殘月夜,她信中回憶起中北山看日出那天,自己無數次想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孤影,卻作繭自縛,追悔莫及。
畫紙上的黎茵,讀信時情思萬千,拖著忙碌完無數累牘政務的疲乏之身,展露笑顏。
小心翼翼的放下最後一張畫作,黎茵俯身趴在慕容曉曉的香肩之上,氤氳道:“每一張都是對的,都和我彼時彼刻的心境暗合。我甚是慶幸。”
“慶幸什麼?”
“慶幸沒有把自己所托非人。”
慕容曉曉拉起黎茵的手,將佳人拽到腿上,一記香吻在四片朱唇之間百轉千回。
阿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慕容相,東都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公文案牘,我已經壓了一個上午,若晚上再不能給衙吏交還回去,怕是會耽誤大事。”
黎茵戀戀不舍的站起身來,喃喃道:“真討厭!”
慕容曉曉打開門,阿標搬進來一個木箱,氣喘籲籲道:“他們以為慕容相在會要閣,我偷偷搬來的。等慕容相批示完畢,我還得趕在城門關閉前運回宮中。”
慕容曉曉聽明白了,阿標這是催她動作快點,不要難為人。
把各個屬類的案牘一一擺開,慕容曉曉正欲埋頭苦幹時,黎茵的嗔念四起。
“本宮到底是批了你的休沐,這些案牘就不能緩兩日嗎?”
“我臨行前,也不知道會休沐啊!既然安排了衙吏日日送公事過來,哪能自己積壓不管呢?”
“什麼?日日送來?”
慕容曉曉後悔不迭,趕忙撿著黎茵愛聽話的敷衍:“微臣這不都是為著公主殿下的江山嗎?”
“哼......不解風情!”
黎茵不再擾她,自顧自的讀起書架上的遊記和雜說。
烏雀歸巢、寒鴉啼鳴之時,慕容曉曉才合上了最後一卷公文。心中很是奇怪,伏案兩個時辰,不但沒有疲乏,而且頭腦清醒、精神矍鑠。
抬起頭來,她才發現,身旁的茶水從未間斷,香爐頂上的薄煙嫋嫋婷婷。就連硯台中的墨汁,在她毫不留心之時,也從未幹竭。
以前她總覺得黎茵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絕色美人,是驕縱跋扈的弄權公主。縱使自己對她有千百種幻想,也必然不會想到她還是一位紅袖添香、伴讀左右的粉黛佳偶。
“結束了?”黎茵從書後探出頭來。
“嗯!”
“你盯著我做什麼?”
“你真美!恬靜如落霞,閑淡似秋水!”慕容曉曉恍惚間又回到了六年前櫻花樹下的那個夜晚,自己鍾情於黎茵的那個瞬間。
“呆雁!”黎茵不知何時竟然也熏洗上了愛人的羞澀。
阿標使盡力氣,扛走案牘,伴著夕陽趕去會要閣。
膳堂內,慕容曉曉的目光流轉,分分秒秒離不開佳人的一舉一動。
“還看!”黎茵甚少害羞,但此刻卻被對麵的眼神灼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