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禁軍將領們送至府門外,已是深夜。將領們各自回營,胸有成竹。
慕容曉曉呆坐在暖房門外,想去公主府,又不想去公主府。暖房內的暗門滑開了,出來的人不是黎茵,是筱顏。
“我替你看過了,她在和幾個我不認識的人議事。看起來,好像是皇宮裏的內侍們。大概是些線人吧。她看起來......還不錯。很鎮定。”筱顏坐在了慕容曉曉身邊,攬了攬她的肩膀:“這麼多年積攢的家底,都押上去了......希望你們一舉成功。”
“ 事成之後,給你做太醫署署令,可好?”慕容曉曉企圖佯裝輕鬆,開了一個有七分把握能兌現的玩笑。
“我不做。署令很累的,而且俸祿也不高。”筱顏附和著慕容曉曉的玩笑,又滿眼憧憬的說道:“事情結束之後,你也不再需要我開醫館了吧?我準備帶香榕去嶺南,找個山清水秀的鎮子,治病救人,粗茶淡飯,悠閑度日。”
“為什麼要去嶺南那麼遠的地方?”
“嶺南是我們定情的地方啊!一草一木,皆是鑒證。”
“哦......”
慕容曉曉悵然若失。她也不知道哪裏算是自己的定情之地。落英繽紛的櫻花樹下,她愛上了那個肩頭有花瓣的人,但那裏不算定情的地方,因為是她一人單戀。洛水行宮的寢殿裏,她第一次被黎茵剝去衣服,但那裏也不算定情的地方,因為黎茵隻是想找個人泄欲。回西都城的描金彩漆車內,她答應做黎茵的愛人,但那個車廂是絳月公主和香柯野合過的空間,她不甘心視為定情的地方。
“想什麼呢?又發呆!”筱顏發現了慕容曉曉腮上的淤青,托著她的下巴,將臉轉向燈籠的方向,仔細看了看:“怎麼弄的?疼不疼?”
“不知道怎麼弄的。不疼了。你們明早幾時出發?早點回去睡吧。那別院......修得極好!便宜你和香榕了!”慕容曉曉扯開話題的技能,總是那樣爐火純青。
“天一亮就走。你這是被人捏的吧......看著像指頭印......嘴巴裏邊破了沒?臉上都有淤青了,嘴裏的肉肯定被牙膈破了吧?公主幹的?”
“嘴裏隻破了一點點。”
“怎麼可能是一點點?她可真下得去手!你等會兒,我去給暖房給你掐點草藥過來,你先嚼一嚼,消炎殺菌。嘴裏的創麵,最易潰瘍,很難愈合!哎......隻怕這臉上的淤青退了,嘴裏的傷也好不了!”
筱顏記得出來時,在暖房看見了幾株有用的花草,便起身去尋。
暗門又滑開了,出來的是香榕。
“慕容相,公主讓我來叫你。”香榕沒有發現俯身於花草間的筱顏,隻看到了暖房門口的背影。
香榕帶著慕容曉曉再回到暖房時,平白無故的替絳月公主挨了筱顏一個大大的白眼。
“哎......你呀......活該!”筱顏遞給慕容曉曉一捧草葉、花瓣、小果,便拂袖而去了。
慕容曉曉看了看香榕,尷尬說道:“她是說我的......不是說你......那個白眼,也是給我的。”
香榕:“我知道啊。筱顏怎麼可能給我白眼看呢!”
筱顏的藥如往常一樣,管用。慕容曉曉咀嚼一路,感覺嘴裏的傷口不像先前一樣又腫又疼了。
慕容曉曉進入黎茵視野的一瞬間,她的目光便盯上了兩腮的淤青。
“疼嗎?”
黎茵想撫摸一下自己闖下的禍事,卻被傷者躲開。
“已經好些了。”慕容曉曉對黎茵伸過來的手,充滿害怕與抗拒。
“你那邊的情況,剛才筱顏已經都告訴我了。明天一早,阿標和太子,應該就能進西都城了。蜀王的書信,小鬆子已經快馬加鞭往西都城送,明天午時,大概就能交到......”
“弑母,天地難容!”慕容曉曉打斷了黎茵的話:“我......可以幫你政變,但是不允許你傷了吳皇的性命。為我自己殘存的一點良知,也是為你餘生心安。”
作為母親,吳皇對絳月公主殘忍至極,慕容曉曉都看在眼裏。但是作為帝王,吳皇對慕容曉曉有提攜之恩。吳皇到底殺過多少能臣,到底貶黜過多少宰相,慕容曉曉早都已經數不清了。而她自己,非但從來沒有被吳皇下手殘害過,還每每被吳皇體恤,做了多年的朝堂清流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