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你才八歲。”傅硯辭那雙盛滿波瀾的眸子深深看著南音,嗓音帶著啞,“我記得,當時你在胡同裏正和一群野狗搶食。”
那年,她八歲,他十二。
傅硯辭記得,他見她的那天,貧民窟好像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雪;那個風吹就倒的小身子,在一群齜牙咧嘴的野狗群裏,顯眼又渺小。
也許是生了不該有的惻隱之心,最終,他還是朝她伸出了手。
兩個世界的人,有了短暫而難忘的交集。
“我在貧民窟呆的時間不長,但那段時間裏,我幾乎天天都能看見你。”傅硯辭懶懶散散還帶著惺忪低啞的嗓音在南音耳畔炸開。
他看見過她打零工掙奶粉錢的辛苦樣子,也見過她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發呆的樣子,還見過她在地下酒吧當門童卑躬屈膝的樣子……
“那個時候你雖然小小年紀,但在我看來,已然已經超過了很多同齡人,既要照顧年幼的弟弟還要往返醫院照顧病重的母親。”
第一次見麵,他給了她錢,但被拒絕了。
第二次見麵,她給了他一顆薄荷糖。
第三次見麵……
南音攏了攏指尖,麵色沉冷:“那後來呢?”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說傅硯辭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份沒來由的詭異讓南音莫名有些心慌。
她的記憶好像真的不連貫——
傅硯辭捏了捏她的手,很自然的掀開了一側被子,問道:“你要不要上來一塊躺會兒?”
南音聲音悶悶的:“好。”
逼仄的小床,框著兩人。
傅硯辭輕撫南音後背,“後來貧民窟發生了大大小小數十次暴亂,我們倆不得已在人流中走散。就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麵;沒過幾天,我就被家裏接走了,至於別的事,我不清楚……”
不是傅硯辭有意說謊,而是他的夢就隻到這裏。
無形之中就像有一堵牆,橫加在前麵,怎麼也穿不過去。
南音盯著他,心口忽然顫動幾分,低聲開口:“你說,我們會不會接受過記憶清除?類似催眠之類的。”
傅硯辭說的每一件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甚至在南音的記憶裏,貧民窟那段時間根本沒有發生過男人所說的暴亂。如果,真的是那樣,那之前的真相……很有可能被掩蓋。
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查錯了方向。
二十年前的事,根本就不簡單——
南音想著。
看來她得抽空回一趟13洲,找老爺子弄清一些事。
“別多想。”傅硯辭不緊不慢地垂下頭,“總有一天,都會水落石出的。”
南音嗯了聲。
但願天隨人願,事情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有沒有受傷?”他突然問。
她回:“沒有。”
“那就好。”傅硯辭慵懶地昂著眉梢,像是心情很好。
他淡然的神情裏,根本看不出別的異樣。
仿佛對今晚發生的事一點都不感興趣。
空氣靜默兩秒,南音聽見頭頂上方幽幽傳來男人的聲音,“累了一晚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