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老街邊，蝴蝶振翅而飛，於草叢中尋尋覓覓，燕子銜來春泥，在屋簷下打理新家，陽光偷偷溜進落地窗，似淡黃的紗罩在牆上，裝點著蔚藍的夢……
老張走上前來，取下一張老照片，用一次性濕巾輕拭。
說來也怪，不管相片幹淨與否，每天同一時間，他都會擦洗一遍，從不讓人代勞，即使是店內價值最高的鋼琴也沒這待遇。隨後，他會對著那幅碧海藍天與窈窕淑女完美結合的畫卷沉吟良久，即便在離開時也要頻頻回首，仿佛作別至親。
看過了最後一眼，老張輕吐一口氣，走向收銀台，他的員工正在崗上，他閑得沒事，大可直接離去，但他沒有，也不想，因為這裏總給他一種親切感。
粗略一算，藍憶咖啡廳已在這條街運營了三十餘年，因靠近學校，不少學生都會來光顧。老張為人和藹，很快便與他們熟絡，常聽他們講述各自的校園見聞。
現在，老張沒有見到熟悉的麵孔，知道他們都在上課，於是倒了杯水，挑個位子坐下，才過幾秒，便覺一陣倦意湧上心頭，不禁暗暗感慨，自己真是老了，身體越來越差，稍微動動都會累，要是能回到年輕時……
一陣腳步聲截斷了思路，老張抬頭望去，來者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青年，他蹙著眉，停在收銀台前，目光緩緩挪向菜單，同正在低頭玩手機的夥計一樣沉默。
老張忙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收銀台。店員慌忙從椅上跳起來，友好地發問：“您好，請問要喝點什麼？”
……
“小夥子。”老張拍了拍顧客的肩膀。
男青年回過神來，看看老張，再看菜單，猶豫片刻，說：“一杯熱美式，中杯不加糖。”
男青年隨意挑個位子就座，轉而刷起了手機。等到店員衝好咖啡，接連喚了幾聲，又沒得回應，還是老張將咖啡端過去，說：“下次要注意聽。”
“謝了。”男青年淡然回應，瞥過老張一眼，複將注意力轉向手機屏幕。
對此老張遲疑了片刻，問：“小夥子，你是旁邊學校的學生吧？”
“是。”
“你下課了？”
“沒。”
老張眉頭一蹙，說：“該上的課還是要上的，怎麼能曠課呢？快回去。”
“切。”男青年瞟了老張一眼，那眼色就像是在嘲笑他，唯一不變的是無所謂的態度。
老張一下來了火氣，決計對這放蕩後生說教說教，卻見對方停下手上動作，欲言又止過後，嘴上歎出口氣，喃喃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沒關係。”老張坐在他麵前，說，“有事可以說，也許我能幫忙。”
“你？”男青年抬起頭來，瞪大眼瞧著老張，感到既莫名其妙又好笑，“不能吧，況且我跟你也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