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燃。”
年僅三歲的稚童,回答的也是中文,葉璨給他教的很好,即使在紐約長大,依然會用母語。
葉決頓了頓,竟然跟著藺源姓,“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藺燃茫然地搖搖頭,把注意力又轉移到樂高上麵了。
“要不然,你先進來吧。”女傭人是不想耗在門口站著了。
葉決局促不安地走了進去,第一感覺是自由,直麵可見的是紗簾,被風揚著往外飄,風鈴時不時會晃動作響,紗簾露出的一角,是翠綠的草原和廣袤的麥野。
藺燃一個人待在屋內很是無聊,總算來了一個可以一起玩的“大朋友”。
“該叫你哥哥還是叔叔?”藺燃懵懂的望著葉決,簡直要把葉決的心融化。
你該叫的是舅舅。
“不用稱呼我。”葉決的千言萬語最後也隻化為了這麼一句話。
藺燃很聰慧,沒有追問。
藺燃垂頭喪氣,指著桌子上的圍棋,“你會下圍棋嗎?媽媽在睡覺,我好無聊。”
這個孩子,更像藺源,性子沉穩,不浮躁吵鬧,有著不尋於常人的乖巧。
“我會下圍棋,你來。”葉決向他招手,滿臉和煦。
葉璨慵懶的打著哈欠從樓梯上走下來,瞬間醍醐灌頂,沒有看花眼,是葉決。
藺燃機敏回頭,聲音軟糯,“媽媽,你醒了!”
“乖,先去找瑪麗玩。”葉璨摸著兒子的頭,吩咐他去找女傭。
葉決不舍的看著小孩奔跑的背影,開口打破死寂:“他很聰明。”
圍棋講究的是勢,他已經不僅會簡單的掠地,還會攻勢。
“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葉璨沒記錯的話,和葉決有三年沒見了。
“你有孩子,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來問候一句?”
何止簡單問候,是千裏迢迢趕到紐約。
葉璨自認為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點不甘和怨恨會隨著時間消亡,麵對舊人應當是心平氣和了,可對世界上唯一存在的至親,還是會用盡一切尖銳刻薄話語。
對葉決,是丁點都原諒不了。
葉璨還是記憶中的美麗,歲月沒有損耗她絲毫的美麗,葉決隻覺得耳朵嗡嗡的。
“他不屬於葉家,他姓藺,卻也不屬於藺家,他隻是他,你沒資格來看他。”
葉決澀聲說:“你對我是永遠不能釋懷了,我對我自己,都恨極了,你小時候很調皮,那時候總在想,為什麼別人家的妹妹那麼聽話,而你就像個野小子。”
說到這,葉決眼裏開始浮現紅血絲,或許是因為勞累,或許是因為別的。
“後來,你長大點了,還是頑劣,經常和我吵架,但是你又很貼心,覺得誰家的妹妹都比不上我的妹妹。”
“訂婚典禮上,即使落荒而逃,你是那麼驕傲,背脊永遠挺直,等葉家破產後,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恍然明白,昔日捧在手心的葉璨,很突然的長大了。”
倒出去的水,是一點都收不回來,直到最後一滴水被蒸發,水才會歸於上天,讓這一切幹幹淨淨。
但這需要一生的時間。
葉璨轉過頭,背對著葉決,“回去後,替我,多去爸媽墓上祭拜。”
葉決把目光投在她裸露垂下的手,她在發抖。
“好。”
葉決離開了,無聲無息,甚至連一聲再見都不敢說。
注定孤苦。